朱翊钧头戴白鹿皮弁,上缀五采玉璂。身穿红裳绛纱袍,腰配大带,挂玉佩,身后配锦织大绶。
甩着两只大袖子,从万寿宫宫门走了进来。
嘉靖帝双手笼在袖子里,微歪着头,笑呵呵地看着他。
朱翊钧提着衣襟走上台阶时,不小心踩到了一角衣襟,啪地摔倒在台阶。
嘉靖帝哈哈大笑,挥手示意黄锦和李芳赶紧去扶朱翊钧。
朱翊钧不等两人来扶,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嘉靖帝跟前。
“皇爷爷,孙儿回来了。”
“今天好玩吗?”
“不好玩,感觉被群臣当马猴一样围着看。”
嘉靖帝笑得更开心,三缕胡子抖个不停。
“你也把他们当大马猴看,坐在那里看戏,不好吗?”
“皇爷爷,这样不好,君待臣如猴,臣待君亦如猴。”
嘉靖帝脸色一正,欣慰地点点头:“不错,真是朕的好圣孙。前日天地坛告祭天地,昨日太庙告祭二祖列宗,今日文华殿朝贺。钧儿做的有板有眼,就算是最苛刻的老夫子,也找不到一点毛病。
你爹,朕的好太子,哈欠连天。前日告祭天地,听祭官念祭文,他跪在那里都能睡着,要不是你扶了他一把,差点就就出丑了。
昨日告祭二祖列宗,他跪在那里,居然从怀里掏出个小酒瓶,抿了两口。呵呵,钧儿,伱爹爹有没有问你,要不要来两口?”
“没有。皇爷爷,这个他倒没问。只是掏酒瓶时狠狠地瞪了我两眼,叫我休得声张。”
“朕的好太子啊。”
看着感叹不已的嘉靖帝,朱翊钧心里忍不住嘀咕。
从小你把我爹和四叔丢到宫外,不闻不问,等到大了就派几个翰林当侍讲,教他们学问。可是也没人教他怎么做人,怎么做太子储君。
我爹还好点,一直在你眼皮底下,还不敢放飞自我,四叔是彻底放飞,结果直接羽化飞升了。
想想自己也是幸运的,能背《道德经》和《太上感应篇》,把皇爷爷给震住了,然后跟这位修道孤勇者住在一起。
然后发现皇爷爷的内心,其实也是极其孤独的,偏偏还没可以倾述的对象,自己机缘巧合地补了这个空缺。
四十多岁的成熟灵魂,还有超越这个年代的见识,以及没有任何偏见的评价,于是一老一少两颗孤独的灵魂,就这样走到一起了。
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