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则就像是找到了同伴,赞同道:“是吧!我也这么说,但明珩别提多笃定了!你家公子也不否认!”

    小留震惊得看自家少爷,心里正疑惑公子为何不否认,却冷不丁瞧见了自家公子警告的眼神,又猛然想起了那位与自家主子共用一张脸的爷,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赶忙改口:“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时隔多年,是奴才记漏了。”

    官则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刚才还说你家公子畏寒不会水!怎么下水救人!”

    “呃……”小留挠了挠头,帮自家少爷努力找补,“大、大概是危急关头爆发出来的潜力吧,总之我家公子确实是下水救人了!”说到最后已经想不出理由,近乎耍赖了。

    官则:“……”

    放下关于两人争论贺家大少爷到底有没有下水救人不提,另一位事件当事人此时正带着随从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看着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小扇子跟在后面小心翼翼问:“殿下不生气了?”自家殿下离开亭子的时候明明还气冲冲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消气了。

    明珩嘴角提笑,慢悠悠反问:“生气?我为何要生气?”

    他一开始对于贺泽玺又一次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做法确实感到冷生气甚至是委屈,所以才负气离开,但是离开湖心亭后他就冷静了下来,又想起了昨夜里贺泽玺跟他说的话,一下子就生不起气来了。

    贺泽玺告诉他夜晚的那个他才是真正的他,自己只要记住夜晚那个他跟他说过的话就好,白日的那个无论说什么都不是他的本意。夜里的那个曾明明白白地告诉明珩自己对他并非无意,所以明珩决定听从贺泽玺的话,只记住夜里的他与他说过的话。

    说来也奇怪,自从见过夜晚里那个热情奔放的贺泽玺之后,再面对白日里这个冷漠如霜的贺泽玺,他再没有往常那种一见他就心花怒放的欣喜,反而莫名有些不敢亲近。明明无论是白日里的还是夜晚里的都是贺泽玺,可他就是更想亲近那个生动鲜活的贺泽玺。

    每次见到那个贺泽玺,他就会不自觉想起十三年前,他被贺泽玺从莲花池里救起,那个十岁的半大少年,为了救他浑身湿透,单薄中衣往下滴答淌水,在寒风中冻得牙齿打颤,嘴唇都泛白了,却叉着腰居高临下看着他,颤抖着声音一字一顿认真道:“受欺负了不能忍气吞声,你越怂他们欺负得越狠,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当时只有七岁的明珩在莲花池里冻得脑袋都木了,裹着贺泽玺的狐裘大衣呆呆看着他,只觉得面前这人眉目如画明明精致的像个粉雕玉琢的琉璃娃娃,却像头草原上的小狼崽,张牙舞爪,呲着尖尖短短的小獠牙,又凶又可爱。

    那一幕的贺泽玺,明珩记了十三年,但是自那之后那模样的贺泽玺他再也没见过。听说贺泽玺救了自己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虽然后来幸运治好了病,但似乎把他那活泼野性的性子也治丢了,大病初愈的贺泽玺变得安静沉稳,端方温润,成为了世人赞不绝口的翩翩公子,明珩却总是对十三年前那个狼狈倔强的贺泽玺念念不忘。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直到让他见到了那个夜晚里的贺泽玺。

    想得太入神,明珩没注意脚下的路,也没有听到身后小扇子的提醒,不知不觉就走进了一处院子。

    “前面是虎园,不能再往前走了。”一道微微沙哑的陌生男声陡然响起,制止了明珩欲往前的脚步。

    明珩应声停下,四下张望着试图想找出发声之人,朗声问:“阁下是何人?”

    轻笑声响起,一个月白身影从一棵寒梅树后出来,踱步到明珩面前:“见过六殿下。”

    明珩打量着面前的人。寒冬腊月,那人仅着一件月白长袍,身姿绰绰,“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面容却只能说是清秀,五官周正却略显平凡,唯有一双眼睛微微上挑,眉眼含笑,顾盼流转间风情难掩。

    明珩总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正欲再深入打量,小扇子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衣摆,提醒他莫失礼。明珩只得收回目光,摆出皇子架子,沉声问:“你是何人?”

    “小人是这间宅子的主人。”那人回答。

    “你就是主人啊,”明珩一喜,皇子架子也不摆了,微微一笑道,“我正想拜访这家的主人呢,没想这就遇上了。你叫什么名字?”

    “晗欢。”那人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道,“小人名叫晗欢。”

    “晗欢……”明珩默念了一遍,微微扬起唇角,“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