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湄看着盘子中的红烧鱼凝神,她脱口而出,“谢姨怎么会……”
问了一半,她又觉这问题太过了,便停了下来,可聪明如赵江和,已然知晓了她要问什么:“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谢姨会对阿铮是那样的态度?”
林湄点头,方才邢铮问邢沙他是不是邢沙与其他女人的私生子,邢沙否认了,可邢铮与谢衾葭真的不像一对母子,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比仇人还仇人。
谢衾葭厌恶邢铮不说,邢铮似乎也在暗自与谢衾葭较劲,谢衾葭不愿意听他喊“妈”,不愿意认他这个儿子,他便非要逆着她来,不断喊她、不断强调,像是通过这种叛逆方式博取关注的孩子一般。
林湄自幼家庭和睦,林正德与萧玥都是秉性温良之人,两人除却偶尔拌嘴之外,从未有过任何激烈争吵,林湄更是如此,她与父母沟通没有出现过大问题,也没有吵过架,因此她全然无法理解邢铮与谢衾葭母子的相处模式。
赵江和为林湄倒了果汁,身旁的人未注意他们,他放低了声音同林湄说,“谢姨和邢叔有两个儿子,邢彦和邢铮。”
“谢姨在两个儿子里一直更偏爱阿彦,我和阿彦从小就是好朋友,谢姨对他很好,对阿铮这个小儿子反倒不怎么关心,阿铮从小是被保姆带大的,小学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人被送去了湘西读了几年书,回来以后,谢姨和阿铮的关系也一直不太好,阿铮不爱说话,阿彦比他外向些,所以一家人都比较喜欢阿彦。”
“不过阿彦一直很照顾阿铮,去哪里都带着他。”赵江和描述的邢彦,与林湄记忆中的邢彦如出一辙,他自幼便温和良善,即便对陌生人也不吝自己的温暖,对邢铮这个亲兄弟应当更加地好,可是……
“那,他怎么会出意外?”车祸的原因,一直都是林湄所好奇的。
聊到了此事,赵江和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他发出的一声叹息,“阿彦出车祸的时候,是阿铮开的车,那天车上一共三个人,除了他们兄弟,还有他们的表哥谢晋,三个人里,只有阿彦活了下来,那辆车是阿彦的,开车的人也是他,谢姨受不了打击,认为是阿铮害死了阿彦,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林湄心乱如麻,脱口而出,“那究竟是不是他?”
赵江和略显讶异,未想到林湄会这样问,“是或不是都不重要,逝者已逝,不管怎么样,阿彦肯定是希望阿铮好好活着的。”谢衾葭的生日宴结束,林湄上了车,仍旧心乱如麻,大脑混沌一片,她强打起了精神,开车回到了公寓,一到家,便去浴室。
林湄站在花洒下,水柱冲刷了下来,终于让她的大脑恢复了几分清明,她开始有余力去思考今夜发生的一切,她哪曾想到,今夜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邢铮与邢彦,竟然是谢衾葭的儿子,林湄想起,她刚刚与谢衾葭认识时,谢衾葭便总是说她与她的儿子般配,谢衾葭口中那个温柔,热爱文学,一表人才的儿子,便是她记忆中那个少年,可惜,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邢彦车祸时,是邢铮开的车,车上三个人只有他活了下来,谢衾葭产生那样的怀疑,似乎也无可厚非,赵江和的话,隐隐也在指向这个事实……
事已至此,她便可以百分百断定,邢铮找上她,设计她,必定与邢彦有关,他嫉妒他,因此想要沾染与他有过交集的一切东西,在邢铮眼中,她大抵就是一件用来彰显自己胜利的物件而已。
林湄捧着水往脸上拍打着,胸口仿佛被塞了几块海绵,呼吸稀薄,堵塞得喘不过气来,她索性便仰起头来,让花洒的水这样冲着自己的脸。
半个小时以后,林湄在床上躺了下来,柔软的席梦思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包裹着她的身体,那种窒息的感觉又一次盘旋了上来,林湄眼前闪过了邢铮满头是血的模样,耳边回荡起了他以往说过的梦话:阿彦,死的人应该是我。
画面与声音交缠着,让她的大脑越来越混乱,林湄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出来,她坐在了沙发上,喝着水,继续发着呆,茶几上手机响了起来。
林湄拿起一看,是陆起给她发了微信,她拒绝陆起以后,陆起倒很少在微信找她说话了,陆起发来的是宗综和一个女人的照片。林湄放大了照片,惊了,这个女人是另外一家银行的业务经理,那家银行与他们行一直是死对头,这些年斗得不可开交,行里甚至有明文规定,不允许他们与那家银行的员工有过多私交,宗综这是在挑战行里的规矩,觉得自己之前受的惩罚不够么?
陆起:【跟我老爹出去见客户的意外收获,厉害吧?】
林湄被陆起转移了注意力,她想象出了陆起说此番话时的表情,挤出了一抹笑,陆起说要去检举宗综,林湄并未阻止他,这样的行为本就令人不齿,上次陈婧绑架她时,宗综也添了力,林湄早已看不惯他。
与陆起聊完了以后,林湄拿了手机欲回卧室,这时却有人敲起了门,敲门声十分急促,林湄被敲得紧张了起来,“谁?”
“物业。”外面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应当是保安。林湄开了门,尚未看清楚情况,面前的人便推着她挤了进来,林湄尖叫着想要叫救命,被男人捂住了嘴巴,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潮湿的柏树根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