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当初一时心软,铲除了他们父子,又怎会有眼下的麻烦,邢彦不会死,谢衾葭与邢铮的母子关系也不会恶化到如此程度,一切皆是因他那一刻的心软。
后来他虽然找人回去看过刘勤业,但那时,已经传来了刘勤业去世的消息,至于那个孩子,也不明下落了,未料到,最后,竟然会被赵家收养。
过往的真相,于邢铮的冲击不小,虽此前就已知晓,赵江和是谢衾葭与刘勤业的儿子,可他并未想过,这其中,竟有这样纷繁复杂的渊源。
邢沙这几年,都在避免去回忆年轻时的事,特别是谢衾葭失踪的那两年,他几乎日日夜夜在自责中度过,谢衾葭与他恋爱时,像一朵生命力旺盛的芍药花,可,时隔两年,再找到她时,她已被生活折磨得枯萎,连抬起头来与人说话都不会了。
她需要长期呆在医院观察,她总是会自责,认为自己对不起那个被“抛弃”的孩子,也对不起邢沙,邢沙每每见此景,便会心痛难忍,他停掉了手中所有的工作,一心一意在医院陪着谢衾葭。
只是,那段黑暗的经历,给她留下的阴影着实太大了,即便有邢沙陪伴着,谢衾葭仍然每日都会从噩梦中醒来,时不时便会出现幻觉与幻听,听见刘勤业骂她是“抛夫弃子”、“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以后,谢衾葭的病情确诊内,又多了一条“创伤后应激障碍”。
恰好医院有国外的专家坐诊,那位专家从事三十多年PTSD的临床治疗,邢沙同他聊过谢衾葭的经历后,专家便提议,对谢衾葭进行催眠治疗,将她最为痛苦的那段记忆抹去,只是,催眠手术并非人人有效,成功与否,要看运气。
那时,邢沙早已想不到别的办法,便接受了专家的提议,带谢衾葭做了手术,所幸,手术成功了,直至今日,谢衾葭都未曾想起那段痛苦的经历。
“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不知道我带她做了手术。”关于这场手术,邢沙对外的说辞是,谢衾葭失忆了。
所幸,长辈们并未怀疑什么,他们对精神疾病的认识有限,只是认为,那段痛苦的经历,忘记了,或许也是好的。
“我爷爷奶奶不同意你和她结婚,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情?”邢铮问。
邢沙“嗯”,他又点燃了下一根烟,此时,客厅内已被烟味侵占了,邢沙的父母,思想传统,认为谢衾葭与刘勤业有过婚姻之实,便不合适再嫁入他们家了,虽未公开反对过,私下却同邢沙聊过好几次,只是,邢沙不为所动,仍坚定要娶谢衾葭,待谢衾葭病情稳定后,二人便结婚了。
二十四岁那年,谢衾葭便生下了邢彦,那一次怀孕,她几乎没有不适感,加之邢沙全程陪同着,日日都很开心,谢衾葭那时已不记得什么,自然而然将邢彦当作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疼爱无比。
她曾说过,有铭哲,有他,她这一生便足够了。
然,二十六岁那年,她又意外怀了二胎,大抵是因为二胎时妊娠反应太大,查出怀孕后,她便说不要这个孩子,仿佛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瘟疫一般。
邢沙自是舍不得的,便百般哄着她,总算是将这个孩子平安生了下来,论听话,懂事,学习成绩,邢铮并未比邢彦差,甚至,邢铮在经商与数学方面的天赋,是远超邢彦的。然,无论邢铮如何优秀,谢衾葭就是不爱邢铮,有时,只是看到他,便会展现出浓烈的厌恶,迄今为止,邢沙都未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这样沉重的秘密在心中藏了近三十年,如今说了出来,邢沙如释重负,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同邢铮说,“我自以为是,瞒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竟然……罢了,如今说出来,我也好受多了。”
“阿彦车祸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赵江和的?”邢沙问起了邢铮。
“我开的那辆车,是赵江和送我哥的生日礼物。”
仅凭这点,自是不足以支撑他怀疑赵江和的,邢铮对赵江和起疑,是在他车祸后住院的那段日子,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后,邢铮仍会每日长时间昏迷。
某一日,赵江和以为他在昏迷,便在病房内接了电话,邢铮不知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但却因这通电话得知了,赵江和喜欢江楚碧。
在谈及邢彦的死时,他并未像平素表现得那样伤心,甚至还戏说了句“情敌死了,的确高兴”,那时,他便开始怀疑赵江和了,因而,他才会去找江楚碧合作。
“你那个时候怎么不说?”邢沙严肃地质问着邢铮。邢铮却是直截了当反问着他,“我说了,你会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