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在脖子上的手突然僵住,力道伴随着僵硬,放缓许多,林湄知晓,是她的那句“精神病”,刺激到了他,他无坚不摧,似乎只有此事才能触及他的软肋,像他伤她一般,令他痛苦难挨。
他的眼眶红了起来,眼中汇聚起了透明的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光,像受伤的野兽。
“是因为这个?”声音沙哑到不像话,若非二人靠得近,她大抵都听不清他讲了什么,他的口吻比方才放软了许多,林湄却并未因他施舍的好态度而改变,“精神病,不配有孩子。”
“遗传率不是百分之百,”他竟同她解释了起来,“我不会让他像我一样,我会给他最好的成长环境,你把他生下来。”“我不生!”林湄早已受够了他的阴晴不定,“除了威逼利诱,你还会什么,你连什么是正常的家庭关系都没有体验过,凭什么自信认为自己能给孩子最好的成长环境?”
让他出生,背负私生女或私生子的身份,便是他认为的“最好的成长环境”么,“江楚碧不想生,你可以去找别人生,我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事情,更不想再看到你。”
这句“不想再看到你”,让男人本就猩红的双眼,更为可怖,他心口原本裂开的那一道口子上,被人狠狠洒上了一把盐,痛到四肢百骸都在震颤,“你有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看似是在给她台阶,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台阶,“这也是你的孩子。”
“无论你给我多久时间,我的答案都一样,这个孩子我不会留。”林湄十分清醒,她不会让一条无辜的生命卷入这风波之中,“我现在就要走。”“你走不了。”邢铮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了起来,带去了楼上,反锁在了房间之内,离开前,他同她说,“如果你还是想不通,那就一直待在这里,到孩子出生为止。”
他未给她任何反对机会,便走了,从客房出来后,他来到了露台,开始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他一身颓败,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蒂,细微颤动着,耳边不断回响着的,是她方才说的那句“精神病不配有孩子”……
他将烟头摁在了手臂上,碾灭,连续几根烟,小臂上出现了一排错落的烫伤,虽未到触目惊心,却也叫人头皮发紧,而他却仿佛失去痛觉一般,面无表情,甚至还去了洗手间,用热水冲着那一排的伤口,即便是如此疼痛,仍无法让他的歉疚疏解半分。
邢铮几乎一夜未睡,早晨七点钟,他便来到了楼下厨房,准备起了早饭,早饭备好后,他便来到了楼上,钥匙打开了客房的门,床上却不见林湄的人。
邢铮的脸色骤然严肃了起来,他走了进去,看见了洗手间内的灯亮着,便推门而入,甫一进去,便看见了趴在洗手池前干呕的林湄,她的表情甚是痛苦,额头挂着汗水,眼底因呕吐,憋出了红血丝,脸像纸一样白。
邢铮此前并不知,林湄的妊娠反应如此严重,他走了上去,握住了她的胳膊,正欲问什么,她已将胳膊抽了回去,仿佛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邢铮未再动手,“下去吃饭。”
“孩子我不会要。”林湄同邢铮重复着自己的选择,“无论你怎么威胁我,我都不会要。”
即便真的让林正德与萧玥知晓了真相,她也不会妥协了,一条生命,一旦诞生了,便不再有后悔的余地了。
“流产对身体不好。”缄默良久后,他竟说出了这样一句可笑的话出来。
林湄听后便笑了起来,她从未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刻,“是啊,流产对身体不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是谁让我怀孕的,是谁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既然与江楚碧鹣鲽情深,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你去和她生孩子不行么?还是说她生不出来?”
“我告诉你吧,邢铮。”林湄一字一句同他说,“别说这孩子流掉对我身体不好,即便是眼下打掉了他,致使我日后不能再怀孕,我的选择也是一样,我不会给你这个精神病生孩子。”
即便她心中仍无法放下对他的感情,可那些伤害与疼痛,足以让他清醒了,她不会再纵容自己在这样一段关系中沉溺,哪怕要付出血与泪的代价,她都要抽身而出!
“先下去吃饭。”许久,他终于将自己的声音找了回来。
只是林湄并未理会他,转身便出去了。邢铮紧随其后,见她坐在了床边,他又道,“你不想自己走,我抱你也可以。”言罢,便要动手去抱她。
林湄如同躲避瘟疫一般,向后缩着身体,仿佛被他碰一下,都会痛苦不已,如此回避的动作,又一次刺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