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马骏要去楚湖,除了与马骏同来的州政府秘书长刘盛陪同外,王新照只得分道扬镳,临分别前,马骏拍了拍王新照的肩膀,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不错,不错。
只说了这四个字,马骏就挥挥手,上了车。目送着马骏乘坐的车远去的王新照,浑身上下涌动着一股暖流,他满怀舒畅地打量着酒店门前已经盈然的春色,觉得自己快被这春天的气息融化了似的。
前途似锦啊!
王新照坐在回洛山的车上,哼起了“麦苗儿青来菜花儿黄”,司机跟王新照关系不错,平常开个玩笑什么的,王新照也不生气。司机说,王局,今日个心情不错啊!王新照咧开嘴笑了笑,笑而不答。司机说,王局,有什么喜事,分享一下哟。
王新照还是笑,司机心知肚明,马上说,王局,您这次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个位子,除了您,哪个坐得稳?王新照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他佯怒道,别乱嚼舌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话又说回来,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人一生呐,短暂得很,只图活个心安理得,上不愧天,下不愧民,我呀,淡泊着呢。
司机嘿嘿地笑了笑,说,王局您也不要说八字没有一撇,这一撇,刚才马主席已经在您的肩膀上划下啦。我跟您鞍前马后这么多年,现在可总算是出头了。
王新照破例递给司机一支烟,说,老安,开你的车吧,到时候,我会考虑的。司机快活地吐了个烟圈,说,我在这里先多谢王局了。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子抑制不住的兴奋。
可是,这一股子兴奋却没有保持太久,车子还在路上,王新照就接到了一个熟人的电话,这个熟人告诉他,丁志强到州纪委把他给告了,现在,纪委的人在查他的事。
王新照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
他对司机喝道,把音乐关了,吵死人了。
司机是个善于察颜观色的主,见情形不对,马上关了音响,车厢里随即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王新照拿出手机,拨通了“板寸头”的电话,“板寸头”亲热地打招呼,王哥,你现在在哪?王新照硬梆梆地掷下一句话,说,一个小时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呃,不,到凤鸣轩等我。
“板寸头”早早地到凤鸣轩订了个包间,等侯王新照回城。
王新照进包间时,脸色相当难看,他没有接“板寸头”递上来的烟,开门见山地问,你跟丁志强说过什么没有?“板寸头”懵了,问,哪个丁志强?王新照撇撇嘴,说,就是在指挥部食堂,你想打的那个人。“板寸头”还在云里雾里,问,我跟他有什么好谈的?
王新照阴沉着脸,盯着“板寸头”看了一阵,然后慢慢地踱到包间的窗边,咬牙切齿地说,这狗日的,把老子给告了。
什么?告了?“板寸头”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并不是恐惧,这年头,一听说有人告状,他的心里就莫名其妙地发瘆。这倒不是他关心王新照的前途,王新照要是出了事,他的利益就会直接受到损失,一损俱损的道理,他是相当清楚的。
见王新照不作声,“板寸头”问,他,他告了些什么?王新照恨声说,你问我,我哪知道?我还以为,是他找你问过什么事,你走漏了风声呢。“板寸头”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着急地说,王哥,不会不会,莫说我跟他有仇,就算我跟他关系再好,我也不会笨到跟他说什么事,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王新照转过身,眯着眼睛盯着“板寸头”,问,既然你没有跟他说什么,那为什么他早不告,晚不告,偏偏在刚去指挥部几天的光景,就告上了?他是怎么知道……嗯?我们的事的?
“板寸头”是真急了,他担心王新照误会自己,解释道,王哥,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可不会误会我啊,我要是对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遭五雷轰,不得好死。
王新照暗地里一权衡,觉得“板寸头”真不可能与丁志强对上话,更谈不上告诉丁志强什么事,时机真他妈的巧啊,偏偏在自己得到马主席的赏识,有内部人士暗示他极有可能接替葛援朝之时,这个千刀万剐的丁志强就跳了出来。
如果真的出了事,别说是坐上交通局一把手的交椅,恐怕连副局长的位子也保不住了,甚至……王新照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再想下去,这个时候,他连杀掉丁志强的心都有。
怎么办?王新照自言自语。
“板寸头”见王新照乱了阵脚,心里慌乱起来,他出主意道,王哥,你不要担心,能出什么事?就算出了事,也不要紧,王厅长肯定会关照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