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什么时候曲终人散的,马骏并不知道,是谁把他送到酒店的,马骏也不知道,在马骏的脑海里,只有两个残存的片断,模糊得几乎虚幻。一个片段是他被人搀扶着上车后,有一双眼睛在他的身旁看着他,他的醉眼在此时睁开了一秒,那双眼睛在城市的霓虹下泛出红玛瑙一样的光泽。
另一个片断,则是在他被一股力量推上床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胸口上,他用手去抚了一下,试图推开,不想手指触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像是女人的头发,马骏想睁开眼睛辨别一下,可是眼皮分外沉重,他的手指勾了一下,指头处传来一丝柔滑的感觉。
就是在这之后,马骏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高雅。”或许他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但是很显然这两个字如同子弹一样击中了对方,女人的头离开了马骏的胸膛,接着马骏听到了门被关上的咔嗒声。第二天上午九点,马骏才醒来,他洗了个澡,找出自己的手机,手机上有一大串未接电话。
翻查了一遍,有两条电话号码引起了马骏的重视,一条是秘书郭会昌打来的,一共打了三次,另一条是市政府办公室的电话,同样打了三次。马骏在床边坐着发了一会呆,先回了郭会昌的电话,马骏问:“小郭,有事吗?”郭会昌没有问马书记你在哪,这点让马骏有些欣赏。他说:“关书记的秘书找过您。”
马骏嗯了一声,表示他已经知道了,可是他没有挂电话,昨天下午到现在,县里可能会发生很多事,他在等着郭会昌的汇报,果然,郭会昌又说:“马书记,昨天晚上,有个客人曾经到办公室找您,我说您去市里开会去了,她坐了一会,就走了。”
马骏说:“我下午赶回来。”然后收了线。他给关泽喜打了个电话,顶头上司找不到自己,肯定会发脾气的,他必须尽快把电话回过去,解释一下。手机很快交到了关泽喜的手里,关泽喜并没有象预料中那样发一通脾气,虽然有些埋怨的意味,但腔调却像外面醉人的春风。
“马骏啊,你在干什么嘛,昨天我让人找你几次了。”关泽喜咳了一声,又说:“你抽时间尽快到我这里来一下。好不好?”马骏连忙说:“我昨天晚上见几个朋友,一不小心喝多了,对不起了关书记,我马上赶过来。”关泽喜应了一声“好”,挂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周琦峰出任省长的作用,让关泽喜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马骏来不及深想,匆匆地收拾了一下,准备迅速赶回去,没出酒店门口,一位保安微笑着走了过来,说:“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马骏不解地看着他,然后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上,然后抬头说:“我的钱包好象不见了。”保安笑了笑,说:“先生请跟我来了一下。”跟着保安走到前台。保安请他坐下,然后问:“先生能讲一下钱包的情况吗?”马骏会意,把自己的钱包外形和内容的情况描述了一番,保安朝前台小姐点了点头,前台小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钱包,递了过来,马骏一看,正是自己的。
保安说:“先生您请查看一下。”马骏检查了一下,点了点头,向保安报以感激的笑。保安说:“昨天晚上,一位女士交给我们的,说是她在503房间门口检到的,交给了我们,让我们转交给您。”马骏有些不解,脑子里突然闪现出那个片断来,他随口问道:“她留下了姓名和联系方式没,我要感谢她才行。”
保安说:“没有。”马骏正要离开,前台的服务员说:“我想起来了,这位拾金不昧的雷锋不就是替先生办理入房手续的女士吗?”马骏说:“麻烦你把我入住的单子给我看看。”接过单子,马骏便知道昨天把头放在他胸口的女人是谁了。
可以肯定的是,昨天晚上送自己回酒店的人就是谷穗。谷穗为什么把钱包放在前台而不是直接送到自己的房间?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当的举动,把她给吓坏了?很快,马骏就推翻了自己的推理,如果自己真的做过什么事,谷穗怕是乐意接受的。
在离开省政府的这段时间里,谷穗总是有事没事地打电话过来,说些鸡毛蒜皮之类的事,除了手头有重要的事,或者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马骏总是不厌其烦地倾听,并很好地控制着谷穗把话题引向深入,他不想让这个叛逆但单纯的女孩子产生别的想法,而这个想法,身为人夫人父的马骏是不敢轻拭其峰的。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马骏轻轻地摇了摇头,朝保安笑了笑,离开了酒店。一个半小时的时候,马骏就把车开到了市委办公楼的楼前,关泽喜正在办公室见一个客人,马骏就在隔壁的秘书办公室坐了一刻钟。秘书进去请示后,马骏就进了关泽喜的办公室。
关泽喜的脸上换上了可亲的笑,他一边伸手同马骏握手,一边说:“马骏同志,快坐。”然后又亲自给他倒茶,马骏说:“哎呀,关书记,您这样客气啊!”关泽喜递来茶,用手拍了拍马骏的肩,说:“马骏同志,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听听你下一步的打算。”
马骏一边喝着茶,一边揣摩着关泽喜的意图,关泽喜是想了解江都下一步的工作,还是找自己谈心来的?马骏有些吃不准,看关泽喜一反常态的热情,是不是跟周琦峰回南江有关?马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关泽喜这样的一反常态是不是有些太露骨了啊。
关泽喜见马骏迟迟不说话,又说:“昨天下午我找湘兰同志谈了一次话,湘兰同志在职期间,为我们楚湖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啊。”马骏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史市长的业绩,是有口皆碑。”关泽喜的脸上多云转阴,叹了一口气,说:“湘兰同志还要坚守最后一班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