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贺儿开口,展追这才作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来,抬眼先是扯了汤贺儿坐到自己身边紧紧挨着,而后才将书随手一丢对叶悠道:“府里眼下无青梅,你且将青梅酒温了。”
汤贺儿紧紧贴着展追,二人相近,细打量他高挺的鼻梁和如画的轮廓,汤贺儿心里怦怦乱跳起来。
展追望着叶悠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搜寻一丝他想要的,奈何此时她的眼底像午后无风时沉静的湖水,既空荡又深沉。
他有些失望,他多想告诉叶悠,只要她闹,只要她说一句她不愿意,只要她质问他为什么要纳妾,他便马上将汤贺儿扫地出门。
但是她没有,她眼里黯然无光,一丝挣扎和委屈都没有。
展追转念又想,她怎么没闹过,她闹了,她打了陈双双,不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陈双双杀了她养的兔子,还有侮辱将军府。
提到兔子,展追僵硬的牵了牵嘴角,他如今混的不如一只兔子。
“好。”叶悠从容应着,没有半分含糊,转身坐到扎凳上,双手取过羹斗放在炭炉上,又将酒缓缓倒入,手执竹酒提轻轻在羹斗里搅动。
展追见叶悠这般逆来顺受心里没有一丝痛快,反而比之前更气了。
叶悠目不斜视,只专注于羹斗内的酒,稍许,从斗底透出热气,在酒面铺了一层,酒香四散,青梅香气扑到面上,叶悠深吸一口气,觉着还很好闻。
见着火候差不多,叶悠取火钳子笨拙的试图将碳从中间掐断,从前在家时看着丫鬟们这样做过,不想看起来简单,做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展追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并非像旁人所见那般无动于衷,他面上无波,心却随着叶悠的一举一动时而揪起,那烧红了的碳看着吓人,展追几乎按捺不住要上去夺过她手里的火钳子丢出去。
他一忍再忍,手在身侧握了拳,就在将要起身的时候,叶悠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碳被掐断,她将火钳子搁置一旁,而后自顾起身从桌上取了酒盅又拿着酒提细细舀了八分满,这才送到展追面前。
“大人,您的酒热好了,趁热喝了吧。”叶悠眉目稍提,这会儿已经看不出任何不悦了。
展追望着面前她递过来的酒,嘴唇轻抿,暗自咬牙切齿的接过,放在鼻尖儿轻嗅,随即一把搂过一侧的汤贺儿,举着酒盅扬脸道:“今夜良宵,佳人在侧,我怎好独自品饮?”
叶悠眼睛一眨,恍然一笑:“是我疏忽了。”
说着,叶悠转身又装了一盅,送到汤贺儿面前。
汤贺儿受宠若惊,忙要起身,肩头却被展追死死摁住,她动弹不得,只能坐着双手从叶悠手里接过酒盅,略显慌张说道:“多谢夫人。”
“啊对了,”叶悠忽又发笑,像是有什么喜事儿,转身又取了只酒盅,再次满上,这次这杯酒被她握在手里,叶悠扬声道:“今日是大人纳妾的好日子,我祝大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话音才落,叶悠将梅子酒一饮而尽。
酒水温热,青梅的香气在齿颊发散,入腹顺畅。
叶悠将杯口朝展追亮了亮,示意见底,笑着又问:“不知大人对我今日所作所为可还满意?”
展追面色铁青,手中的酒盅险些被他捏碎,汤贺儿双手僵硬的端着酒盅,斜眼打量展追,看清他手因用力捏住酒盅而微微颤动,再看面前叶悠看似温柔实则冷漠的笑意,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好像明白了为何展追今天会闹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