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伐不臣?!”听了圆治的话,仆固怀恩猛地站了起来。
在案边来回走了几步,仆固怀恩转过身,厉声道:“我高昌从来没有向大宋称臣——”
圆治道:“大王,几十年前,是曾经派过使节到开封府的。更不要说,还有王延德来访。”
仆固怀恩一下子噎住,想了想道:“那不过是要与宋朝做生意,文字上客气些罢了!即使按照那个时候算,我们与宋朝也是甥舅之国,并不是臣属!”
圆治叹了口气:“大王,现在重兵围城,说这些有什么用处?杜节帅说,大王早些出降,后半世不失为一富家翁。如果城破,那时就——”
说到这里,圆治道:“贫僧只是带回杜节帅的话,大王如何做,自决即可。”
仆固怀恩黑头脸,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大师一路辛苦,早些回去歇息吧。”
圆治双手合十行礼,退了出去。他在城中有寺庙,从此回到庙里,政事就不必搀和了。
仆固怀恩抬头看着屋檐,许久不语。最后,叹了口气,吩咐卫士把仆固臣和龙落都沙请来。
两人到了之后,各自落座,仆固怀恩道:“圆治都统已经回来,见了河曲路经略使杜中宵,带回了杜中宵的话。宋朝之所以来攻,是因为两个原因。第一,宋朝占领居延和伊州后,我们没有派使节,为不臣之罪。第二,胜州开设了货场之后,高昌不许商贾经伊州、居延到胜州,怀有异心——”
听了这话,龙落都沙叫道:“这是什么理由?我们自是高昌,那里是宋朝,互不臣属!”
仆固怀恩沉声道:“我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朝就认定我们不守臣礼,大军前来,是伐不臣的!伐不臣,几十年来,我们一直是向契丹朝贡,宋朝其实说的不错。可问题是,二三百年以来,是中原不振,而不是我们怀有异心!以此为借口进兵灭国,实在过份!”
仆固臣道:“大王,依我看来,宋军就是用这个当作个借口而已。现在大军围城,我们实在没有办法,还不是他们随便怎么说!伐不臣也好,还是什么也罢,最重要的不就是我们现在无法突围吗?”
仆固怀恩无奈地闭上双目,过了一会睁开,道:“是啊,最重要的,是我们打不过。”
龙落都沙看了看身上还没有好的伤,只好闭嘴。自己带兵出城,连一个宋军都没有打伤,就损失了近千人,有什么话说?什么伐不臣,无非是宋军倚仗兵力强盛,来吞并高昌罢了。
一时间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仆固怀恩才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降不降?”
龙落都沙猛地站了起向,高声道:“大王,城中还有近万兵士,可与宋军一战,如何要降?!”
仆固怀恩看了看龙落都沙身上的伤,淡淡地道:“近万兵士又如何?可堪出城一战?”
龙落都沙语塞,只好缓缓坐下,心里觉得委屈无比。以前作战,靠着自己勇猛,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城外的宋军,根本不与你肉搏相战,来了就放炮,连他们的军阵都接近不了。这仗怎么打?
仆固怀恩看着仆固臣,道:“于越,高昌是你的治下,现在降不降?”
仆固臣沉吟食久,才道:“依属下看来,战没有获胜的机会,大王,不如降了吧。”
仆固怀恩道:“降了?两百年基业,就这么降了?我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仆固臣有些无奈:“不降又如何?现在重兵围城不说,宋军还多火炮,挡不住他们。原本想着我们在高昌紧守,焉耆和北庭的援军会来,现在却没了指望。北到北庭的路,南到焉耆的路,都已经被宋军占住,援军根本来不了——”
说到这里,仆固臣重重叹了口气:“而且说实话,就是援军来了,能打过宋军吗?前天龙落将军带兵出战,连宋军的军阵都没到,就被一阵炮火打了回来,这样的仗还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