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换季,二戈先生父子再次病倒。宝玉借机偷懒,成日与表哥薛蟠混在一处。
这薛蟠别的不通,于吃喝玩乐上倒是个行家。偏他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竟拐着宝玉往那下流污秽处乱跑。
贾政得了消息,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恨不得打死孽子。
其实,自贾珠上次蒙冤差点被他打死后,贾政暗暗反省,于管教儿子上已然变得极为克制,荣禧堂久未闻这般响动。
此番实在超越了政老爷的底线,怒火难以遏制。
赵姨娘、周姨娘闻声而动,聚在一起扒着月亮门瞧热闹。
贾珠深恨弟弟不学好,负气叫奴才反锁了院门,摆明了不愿插手。
说来也是合该宝玉倒霉,彼时王夫人正在梨香院闲话。待她得着消息,紧赶慢赶跑回去时,宝玉已然被打得皮开肉绽。
宝玉好容易盼来亲娘,却没了哭诉的气力,只啪嗒啪嗒不住滚泪珠。
王夫人统共只生了两个儿子,对长子教养得极为严苛,结果把孩子的身体生生搞垮了,心下悔恨不已。
好在长子有出息,不用她再操什么心,便把一腔柔情全给了宝玉。多年来对这个老来子一味纵容宠溺,哪里见得了如此场面,当下不顾血污,把幼子揽在怀中嚎哭:
“多大点的小孩子,他又懂得了什么?不过跟着凑凑热闹罢了。老爷要训子,我原不该管的,可也不能往死里打啊!呜呜呜。”
王夫人不哭还好,这一闹反而把政老爷才熄下去的肝火又勾了回来。贾政厉声呼喝着众仆,要他们继续打,就给他往死里打。
老爷太太一个喊打喊杀,一个以身护子,当着众人争执不休。
贾政见王氏如此,愈发怒火攻心,脱口骂道:“你就知道护着这个小畜生!他天天跟杀人犯在一起鬼混,不知哪天也学着弑君杀父起来,到时候看你还护不护得住!”
这话直白尖锐,正正戳中了王夫人的痛脚,这才反应过来老爷的怨气不是冲着儿子,而是冲着她来的!敢情宝玉挨打,是受了她娘家的连累。
王夫人纵是向着娘家,也不免暗恨妹妹无能,把儿子纵得无法无天,为抢个小丫头搞出人命官司。老爷好不容易帮他把命案压下去,那畜生不说找个旮旯避避风头,反而大摇大摆跑到京城来招摇,想想就脑壳疼。
一味心疼儿子的心缓下来,王夫人也觉出不对。外甥浑起来天王老子都不怕,儿子又年少无知,出了事宝玉岂不要吃瓜落儿?
思及此,王夫人唬出一身冷汗。有心想做些什么,又心疼胞妹孤儿寡母,千里来投,终是不忍。
且说荣禧堂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梨香院焉有不知之理?
无奈薛姨妈是出了名的慈母,自来舍不得打儿子,只喋喋不休地劝着。宝钗同哥哥抢白几句,哭哭啼啼着不肯罢休。
薛蟠不觉得做错了什么,只怪姨夫迂腐严苛,吵着要搬回自家去住,终是扭不过母亲。他被母女俩吵得烦了,愤愤应下不再招惹宝玉。
他不找宝玉,贾家族中浪荡子正好得了机会,一群一伙地蜂拥而至。人人都晓得薛大傻子钱多,乐得引着冤大头出资游乐。众人今日会酒,明日观花,聚赌嫖+娼无所不至,勾引得薛蟠比来时又坏了十倍。
不过两月光景,呆霸王的浑号就响彻京都纨绔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