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决在床边坐了一夜,晨光熹微之时,感受到掌心包裹的那只小手略微动了动,一直垂眼闭目养神的他才抬头,果然见帐中人正悠悠转醒。
京仪额上的汗早被细致擦去,原本潮红的脸色也转得粉红,樱唇恢复了往日的色泽,面若桃瓣,色若秋月。他稍稍放下心,嘴角翘起,他亦不知自己为何成了京仪的药引,但这更成为她永远不能远离他的羁绊,不错。
她眼睫如蝴蝶翅膀震颤一般,颤动数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季明决先将她扶起靠坐在床头,再宫女刚才端进来的汤药递到她嘴边,“喝药。”她仿佛还未清醒过来,屈膝坐在锦被里,乖乖地接过药碗,捧着一点一点喝完。
他满意于她的听话,不像从前一样哭闹着不肯喝药。递了一颗果脯到她嘴边,作势就要喂她。
京仪终于反应过来,别过脸去:“你怎么在这里?”哪有让季明决照顾她的道理?
季明决怕她受凉,拿过衣架上的薄披风替她系上,才嘴角微翘道:“你猜。”
她自己把披风带子在胸口处系好,咬唇思考了一霎,“你喜欢我。”口气中全是笃定。
他轻笑着没有反驳,只道:“殿下怎知?”
京仪微微抬手,玉色云纹袖口下垂,露出一段雪白光莹的手腕,腕口处系着一根红绳,“季大人,被我发现了噢。”少女巧笑嫣然,尾音上挑,如钩子一般勾着他。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将它塞回锦被之下,“殿下当心着凉。”行动之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衣袖,他玉色的手腕上分明也有根一模一样的红绳。
她却从他手中挣扎出来,径直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桃花眼烟波袅袅、顾盼生姿地望着他,见他迟迟不肯开口后,才像猫儿一样轻哼了一声。
季明决只好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柔声道:“是,殿下没有猜错,臣喜欢殿下,可以吗?”
预想中的少女含羞并未出现,李京仪只侧过身去把头埋在枕头里,留给他一个微微震颤的后背。
“京仪?”一直稳操胜券的季明决稍稍慌乱,以为她是情绪突然失控哭了起来,慌乱地伸手去摸她的肩头。
“哈哈哈……”京仪回过身来,面上全是坏事得逞的笑意。她捂着嘴,笑得面色发红,甚至因此微微咳嗽起来。怕她犯了哮喘,季明决连忙就要将她拥入怀中,却被她一把推开。
京仪摸到了枕下的手帕子,懒懒靠在床头,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珠后,才强忍着笑意一字一顿冷淡道:“可是季大人,本宫很讨厌你。”
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又中了李京仪的圈套,提前表露了心思,结果被这小丫头抓住把柄狠狠嘲笑他。
他恶狠狠地咬牙上榻,直接将洋洋得意的她按倒,“殿下很开心是吗?”
京仪眼含笑意丝毫不惧,指尖还缠着帕子,织金边的帕子被她甩得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下巴,痒得他心头火起。她偏生还故意在他耳边吹气:“季大人?季表哥?逢之哥哥?”
正当季明决以为她刚才许是在说笑,现下不过是情人之间的调笑,准备教训教训这个小丫头片子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娇喝:“来人!”
屋外等得心焦力猝的夏嬷嬷竹嬷嬷立马就打了帘子进来,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他凤眸微眯地从榻上下来,还不忘替她盖好被子。帕子打在他手背上,长公主故作正色道:“季大人,注意仪态。”
他第一次领悟到女人的善变,嘴角微抿,眸色深沉,在下人们进来前就率先迈了步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