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后,长公主的车驾缓缓开动,往着大齐国都而去。
临走这日,登上马车,长公主掀起车帘最后眺望那坐落在小巷深处的小院,那座苦寒孤寂的小院。
“当心着凉。”季明决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将车帘放下,隔绝窗外的漫天飞雪。
京仪顺势歪在他怀中,两手勾着他的腰带,道:“我不来,你就准备在这么躲一辈子?”
他顿时语塞,他早先的确存了在外漂泊嗟磨余生的想法,害怕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只好一直辗转漂泊,但如今心境早已不同了。
捏了捏怀中人儿的小脸,他道:“孩子都会叫爹了,我不在不行。”借此掩饰眼底的酸涩。
京仪只闭着眼哼哼几声,“这会子说得好听,简直是两个混世魔王,到时候你可别嫌烦。”
眼前浮现起糕糕和墨儿的可爱模样,他嘴角泛起笑意,替她理顺长发,道:“好,以后都我来养。”
……
一转眼已经行了大半月,马车缓缓驶入河南地界。
这日午后,长公主在马车中刚一小睡起来,就被郎君抱着穿衣梳妆。
她还未从午睡的困倦中清醒出来,只恹恹地推他,“干嘛呀。”两人日日同吃同住,她早就没了新鲜劲,两人相处如同老夫老妻一般。
季明决却不由分说地替她洁面梳妆,还换上颇为精美繁复的衣衫。一切收拾妥当后,他才贴着她的耳垂道:“不想出去玩?”
睡意早就被他折腾没了,京仪半靠在引枕上,眯着眼笑他:“季大人好兴致。”
正替她穿鞋的郎君动作一顿,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正色道:“你不记得了?”
她做长公主做惯了,哪里被人弹过脑门,顿时就捂着额头叫道:“放肆!”声音却因为刚醒来而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郎君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下马车,念道:“是是是,长公主日理万机,早就把这些小情小爱给忘了。”一边说着,一边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脚。
周围一众仆妇除了阿颜,哪里见过长公主这般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只好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
待京仪站定,才发现马车停在一半山腰上,周围还残存着些许冰雪,在夕阳的映射下泛出玫瑰胭脂色的光。
呼啸的北风吹得衣袂飞扬,她两脚踩着蓬松的雪,拉着毛茸茸披风捂住下巴,往山崖前走两步,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纤腰就被身后两条臂膀环住,郎君低沉的声音从后传来:“真记不得了?”音色中淡淡含了些许质问之意。
她平日不好游山玩水,此时看着这落日余晖虽觉壮丽大气,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好顺着郎君的话道:“嗯……挺漂亮的。”
季明决这才知道小丫头是当真不记得了,惩罚性地在她腰上软肉一掐,道:“云崖山,从洛阳白马寺回来,看落日。”
京仪这才从回忆的旮沓中扒拉出这一段来,见他唇角微抿,黑沉着脸,一副不痛快的模样,哭笑不得地踮起脚,两手捧着他的脸,一脸严肃道:“我就是不记得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