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常年在外，只有过年会回来，除去往返路上的时间，在家的日子最多不超过一周。
以前，方婧总是吐槽这样短暂的年假对回乡路遥的人过于不友好，却不知母亲能有这几天假期，是因为那个男人需要在此时上演家庭美满、阖家团圆的戏码。
如今，因果循循而生，那对夫妻共有和各自所属的家庭，必然是各有各的压抑与哀伤，她也将母债女还地，在冷漠和流言中度过第一个没有母亲陪伴的春节。
幸好，有个方出阳。
方婧把卧房让给了他，自己去了母亲的房间。
与一个未知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不知道这份安心是出于直觉上的信任，还是在抵触现实时生出了一腔孤勇。
除夕前两天，两人去超市采购年夜饭的食材，方出阳一点不客气，专挑上等昂贵的，不出一会儿就超出了预算，但看他认真且专注的模样，想着他流离在外的悲凉，方婧颇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一咬牙，什么话都没说。
收银台前排了长长的人龙，眼看着要挨到他们了，方出阳忽然冒出一句：“好像忘了拿饮料。”说着一边扒拉购物车里的东西，一边催促：“超市我不熟，我在这里排队，你快去快回。”
“好！”犹如临危受命，方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开了。等抱着饮料返回，收银台前的队伍更长了，她正要从旁边挤上前去找人，肩膀被拍了一下。
方出阳拿下她怀里的饮料放到一旁，拉着她走到出口处的寄存台，从寄存箱里拿出了两大只鼓鼓的购物袋和一大瓶椰汁：“饮料在最下面，刚才东西太多没看见。”
方婧有点懵但没傻：“你是故意支开我的。”
被揭穿了，方出阳也不狡辩，承认道：“我说了要蹭饭，但没说要吃白食啊。”
方婧疑惑：“你哪来这么多钱？”
“放心吧方婧同学，保证合理合法。”方出阳递上一包东西，岔开了话题：“海鲜和肉类要尽快放进冰箱。”
方婧愣愣地接过，与他一前一后出了超市。
固有的认知一旦颠覆，很多被忽略的细节就会无限放大，成为点破迷局的关键。
“你是离家出走，不是无家可归，对不对？”从出租车上下来往小巷里走，方婧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猜测。
“有区别吗？”方出阳反问。
“当然有……”
方婧的话刚起了个头，方出阳停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两人的眉眼有五六分的相像，抽烟的姿势也很像。
男人发现了他们，就墙摁灭烟头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方婧，目光定在了方出阳身上。
方出阳沉默着与男人对峙，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方婧更确信了自己的推断，试图打破僵局：“外面冷，要不，进屋说话吧？”
“不用了，”男人拒绝了：“我在这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