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蹑手蹑脚走到陈标读书的地方。
虽现在是最热的六月,小孩子畏寒,陈标早晨出门时披了一件棉布袍子,脑袋上还戴了一顶老虎帽。
朱元璋一看那老虎帽的模样,就知道肯定出自自家夫人之手。
朱元璋摸了摸下巴,他夫人绣老虎绣得可好,曾经给他绣了不少。
朱文英抱起陈标,陈标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今天我们开始学《论语》的第一篇。”
陈标年纪小,声音中气不足。
他说一句,朱文英就高声重复一句,充当陈标的扩音器。
亭子外专门种了一排树。现在树荫下坐了几排年龄各异的男女老少,面前放了一个小小的沙盘,拿着小树枝跟着小黑板写划。
朱元璋不由停下脚步,躲在了墙角后。
他回头问跟着他过来的李贞,悄声问道:“标儿这是?”
李贞压低声音道:“标儿说,将学到的东西教给别人的过程,能更好的了解所学。”
朱元璋怅然:“这样啊。但这些人学了有什么用?”
李贞道:“标儿说,读书能明事理,读了就有用。”
朱元璋脸上表情一点一点收敛,变成他在外人面前喜怒不惊的模样。
“标儿这样做有多久了?”朱元璋道,“我竟不知道。”
李贞那一张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调皮的神色,看得朱元璋眼皮子直跳:“标儿的惊喜,国瑞你亲眼看了才有意思。什么都从别人口中知道,多无趣?”
朱元璋瞥了李贞一眼,然后继续看陈标操着一口小奶音,板着胖乎乎的小脸当小先生。
半晌,他笑着转身离去,没有打扰这一群人读书。
离开这座小院子的时候,朱元璋看到了躲在小院子拱门后面的侄儿和外甥。
朱元璋给了鬼鬼祟祟的两人各一脚:“躲在这里干什么?”
朱文正和朱文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朱文正先开口说话:“看到标弟在教人读书,不好意思去打扰。”
朱文忠使劲点头。
朱元璋板着脸道:“我又不是没给你们请过先生。你俩也读过书,有什么不好意思?”
朱文忠挠着头道:“就是、就是感觉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