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少爷用人,可靠永远放在第一位。
什么德才兼备,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纯属扯淡!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时代,素不相识的,鬼才知道你有才还是有德。更何况打得又是汪精卫旗号,真要是德才兼备的人,也不会自甘堕落,吃这碗遗臭万年的饭。
除邱、谢、杨、林、陈五大姓氏公司的南洋兄弟外,他几乎谁都不相信,也不敢轻易相信。所以在招募部下时,才设置当官的不要、学生不要、话多的不要……等诸多门槛。由此可见,杨效国这个前东北军少校军官能出现在这里简直是奇迹。
之所以那么多失意军官一个不要,唯独选他这个名不经正传的小角色,一是因为他话不多,看上去没那么滑头,不像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人;二来头一次跟散兵游勇打交道,事关身家性命,又不放心把招募大权交给刘培绪,陈大少爷这才破格招募他这个对东北军、西北军和晋绥军都有些了解的落魄军官。
同时他的出身和履历也“可圈可点”。
当兵前给地主家放羊,如假包换的寒门子弟,跟那些个军阀政客扯不上哪怕半点关系。在东北军系统里混了十几年,除干过班长和排长这两个芝麻点大的实职外,就是副连长、团部参谋,直到忻口会战被日军击溃时,还是个倍受排挤的副营长。
值得一提的是,张效国也上过与“云南讲武堂”、“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以及“黄埔军官学校”并列为中国四大军官学校的“东北陆军讲武堂”。但运气似乎不怎么样,上得是第十一期,也是最后一期,还没上完就赶上“九一八”事变,只好提前毕业,回原部队任职。
民国二十二年,他参加赫赫有名的长城战役,为保卫少帅的鸦片产地——热河,身中两枪,差点连命都丢了。伤刚养好又随少帅去西北剿g,没曾想g没剿成,却差点把蒋委员长给剿了。少帅被关后,东北军成为一盘散沙,粮饷无以为继,于是又跟几十个同乡一道去山西投靠阎长官,摇身一变为晋绥军。
然而阎长官的饭不是那么吃的,没过几天就把他们那帮杂牌送上最前线,当炮灰跟来势汹汹的日军死磕。打得很惨,死得很多,以至于那么多同乡中就他一个活了下来。幸好日军急于扩大战果,并没有仔细检查战场,否则很可能会被补上几刀。再后来的经历更是不堪回首,一路乞讨到北平,几次差点被盘查的日军给劈了……
面对身着**制服的陈大少爷,张效国有些恍惚,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潜意识里还以为自己在北平,而眼前的一切也只是个梦。
“坐啊,怎么几天没见就生分了。”
陈大少爷把香烟往他面前一扔,半靠在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张效国这才缓过神,拘束不安地说:“时过境迁,这里不是北平,您也不再是之前的表少爷,效国不敢坐。”
“我让你坐就坐,有什么不敢的?”
“是,团座。”再坚持那就是矫情了,张效国摘下帽子,半屁股坐了下来。
陈大少爷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说:“效国,你是所有人中唯一的军官,在北平时又为我出过力,自然不能让你像他们一样当大头兵。经过一番权衡,我决定任命你为本团少校参谋,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能混口饭吃已经很不错了,张效国哪敢有什么意见,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蒙团座不弃,收留效国,这份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感激还来不及呢,效国岂能有什么意见。”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见他又站了起来,陈大少爷坐直身子,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微笑着说:“既然接受了任命,那我们就是同僚了。这几天你先熟悉下环境,最好能跟顾问们搞好关系,他们中有几个会说国语,交流上应该不成问题。”
山崎和長谷川忙于招募,坂本又一直守在军火库。从进营门到现在,除了开卡车送他们来的日军外,张效国几乎没看到一个日本人,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日军?”
“确切地说应该是退役日军,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突然。”
陈大少爷掏出根香烟,给他扔了一根,随后掏出火柴给自己点上,吞云吐雾地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效国,你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句话的含义。别的我也不多说,只希望你能面对现实,踏踏实实干好本职工作。”
张效国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马站起身来,拍着胸膛真诚肃穆地说:“团座收留效国,效国这条烂命就是团座的。从今往后,效国必唯团座马首是瞻,绝无二心,否则天打五雷轰。”
“怎么又站起来了?”陈大少爷假作生气的狠瞪了他一眼,“咱们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我是相信你的,不然也不会把你带到上海来,更不会委以重任。什么天打五雷轰,再像那些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一样表忠心,那就真证明本团长看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