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澄抬眼看了看院墙的高度,随即后退了几步,继而腰腿猛的发力,冲至围墙跟前,抬脚在墙体上一蹬,借着最初的力道,连踏三步,而后双手一探抓住了围墙顶部,用力撑起身体,轻巧的立在了墙头。
这是一个京郊常见的宅院,三间正屋带东西两间耳房,再加西边两间厢房。乡下不同于京里,即使是大户人家,也鲜少有家养的仆妇,多是从左近请的帮佣与长工。是以区区几间房,尽够一家人住了。何况这家人只得一个女儿,人口比瑞安公府还磕碜,宅子修大了也没甚意思。
筝声再起,从正屋东间悠悠荡荡的传来。杨景澄悠闲的靠在屋顶处,欣赏着主人家的演奏。一曲未完,一个青衣丫头出来倒水,猛的看见墙头站着个人,当即吓的厉声尖叫:“啊——快来人啊!有贼!”
屋内呼啦啦的冲出两三个仆妇四五个丫头,又从东厢里冲出了三四个男仆,手持着板凳等物,虎视眈眈的看着杨景澄。彼此对峙了好一会儿,冷静下来的仆从们才看清杨景澄华贵的衣裳,怎么都不似贼人的模样,登时楞在了当场。
杨景澄干咳了两声道:“我问一声儿,这还是颜家的院子么?我是隔壁龙家的。”
院中无人答话,虽没有把板凳等物砸向杨景澄,却也是满脸防备。杨景澄无奈的道:“你们看我的样子,也不像坏人啊。我就问问,可是颜家人?还是宅子已经换主人了?”
西间的窗子吱呀一声打开,从里头探出了个梳着双丫髻的脑袋,她抬起头,与墙头上的杨景澄四目相对,不由“呀”了一声:“龙景澄!”
杨景澄抚掌大笑,这探出头来的丫头,可不正是当年的胖丫头么?当即一翻,从墙头直落到院子里,高兴的喊:“颜舜华!”
立在正门外的仆妇脸都绿了,呵斥道:“姑娘!你怎可见外男!”
杨景澄扫了眼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人,疑惑的问小姑娘:“你家怎底多了那么许多人?”
不待那叫颜舜华的小姑娘答话,门口的一个仆妇三两步的跑进了房,伸手砰的把窗子拉上,将二人隔的个严严实实。另一个仆妇面带怒意的道:“我们乃京城礼部侍郎齐大人的家眷,后生休得无礼!”
“齐大人?”杨景澄挑眉,“齐成济?”
那仆妇更气了:“你个后生,怎敢直呼我家大人的名姓?真真好没家教!”
杨景澄嗤笑一声:“我直呼他名姓怎么了?正经见了我,他还得磕头呢!”说毕扭头看向关上的窗户,扬声问道,“胖丫头,你不是姓颜么?莫不是你娘姓齐?”
里头传来弱弱的女声:“礼部侍郎是我外祖。”
门口的仆妇跺了跺脚:“姑娘!”
颜舜华无奈的道:“我如今大了,不好见外男,你且家去吧。”
杨景澄当即没了兴致,多好的小姑娘啊,又叫管成木头了。不想叫她为难,只得道:“丫头,记住了,我不姓龙,我姓杨!下回别叫错了。”
此言一出,结合方才他说的话,院中几个仆妇皆是一惊!姓杨?老爷见了要磕头,怕不是个宗室子弟吧!?
颜舜华忍不住问:“你怎底改姓了?你娘改嫁了?”
杨景澄翻了个白眼:“你娘才改嫁了,我本来就姓杨!我走了,回头打发人来看你!”
“你别翻.墙!”颜舜华在里间喊,哪知她话音未落,杨景澄已再次窜上墙头,熟练的翻了下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
好半日,颜舜华在屋里没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货就没有走正门的时候!随即,她神色一僵,看着两位满脸严肃的仆妇,尴尬的笑道:“妈妈们休恼,那是我小时候儿认得的人……”
方才关窗子那位姓吴,乃颜舜华的外祖母特特配给她的妈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语重心长的道:“姑娘,我们虽在乡下,到底人多嘴杂,今日的事传扬出去,你还要名声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