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此次前来丰京,是为何事?”
刘光辉低声询问,他了解自己的父亲,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无缘无故。
刘桀沉默片刻,随后说道:“光辉,你在政事堂也有两年多了,差不多了。”
刘光辉内心震惊,失声道:“父亲让我辞去相国之位?”
刘桀摇了摇头:“那还不至于,但朝堂的局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政事堂应该有些变化了,与其等着别人让你动,还不如自己先动。”
“父亲的意思是说,皇上这次整肃朝堂,或许会牵连到我的身上?”
赵智最近大力整肃朝堂,并准备对政事堂进行调整,这些消息,刘光辉也是有所耳闻,但从最近的情况来看,柳仲元与刘知古和右相一党,包括翼王势力,有过几次较量,赵智为了平衡,应该会动他们,再不济,政事堂排名最低的萧徽,也可能会被踢出去,而自己一直保持中立,这两年的政绩也是非常不错,按说动不到自己头上,但是听着父亲话中的意思
刘桀看了刘光辉一眼,内心暗暗叹气一声,自己的这个儿子,才华斐然,政治智慧也是极为不凡,但是目光,还是有些狭隘了。
刘桀淡声道:“李忠现在是左相,你在朝中,他终归施展不开拳脚。”
刘光辉内心震动,终于明白了父亲所说的那句自己在政事堂也有两年多了,差不多了的真正意思。
刘桀致仕之后,左相一党彻底瓦解,这种瓦解,并不是说这股政治势力完全消散,而是没有了刘桀这个政治领袖之后,原先团结在一起的政治势力,逐渐分离与分散,不在成为一个团体,但不管怎么说,其政治势力依旧不容小视,刘光辉晋职政事堂之后,其声望与权威,虽然远远不及其父刘桀,也无法把曾经的左相一党重新凝聚起来,但刘光辉的存在,却是可以有效制止一股政治势力的彻底崩溃。
左相一党的核心是刘桀,没有了刘桀,左相一党自然也就是开始慢慢瓦解,许多人开始寻找其他的靠山,比如倒向了右相一党,也或是其他政治势力,这会加剧朝堂政治的不稳定。
赵智把刘光辉提上来,不仅仅是看重他的才能,也或是刘桀的面子,而是出于对整个大局的考虑,刘光辉出任相国之职,可以让曾经的左相一党官员,至少有了那么一点依靠的感觉,危机感的减弱,政治上求变的想法,自然也就会少了很多,再不济,至少也能让很多曾经左相一党的官员,在留和走的选择中,有了犹豫,这就会留出时间与空间,而李忠刚刚当上左相,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与空间,去吸收这部分官员,形成一股新的政治势力。
这两年多的时间,刘光辉秉承父亲刘桀的教导,一心为政,为国,政治上保持中立,不争,不吵,做人做事非常低调,除了公务之外,很少和大臣有过密的交往。
所以说,刘光辉的存在,就是一个过渡,或是一个缓冲,两年有余,曾经左相一党的大部分官员,已经被李忠吸收的差不多了,形成了一股新的政治势力,可以说,刘光辉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继续留在政事堂,就有些尴尬了。
“我只是想为国家做些事情,为何就这么难?”
经过长久的沉思,刘光辉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脸上不由有了很深的黯然之色。
刘光辉一直以父亲刘桀为毕生最高榜样,做人,做事,做官,都是循着父亲的遗迹前行,但是很多时候,时势造英雄,没有经过艰苦的磨难,想要达到刘桀的那种高度,实在是太难了,比如刘冲季与刘知古,这两人都是曾经左相一党的核心人物,对刘桀那是毕恭毕敬,任何政见上的事情,都会寻求刘桀的指点与帮助,刘桀说的任何话,他们都会慎重非常,这就是资历与威望,而刘光辉继任相国之后,两人对他也很客气,但也仅此而已,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其实已经很疏远了,大家同朝为臣罢了。
刘知古、刘冲季也姓刘,但他们的家族与刘桀所在的家族,其实没有任何关系,近百年来也没有联姻过,但是包括他们在内的许多人,却能聚集在刘桀左右,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既是刘桀的个人能力、威望、功绩,天下少有人能及,也是一种政治需要,这种政治势力的形成,需要一个源头,曾经的左相一党,刘桀就是这个源头,如今的李忠,勉强也可以做这个源头,而刘光辉,终归还是有些不够格,不是说他的能力不及其父刘桀,而是少了那种让人望而敬重的经历与功绩,并且本人的政治沉淀也太浅了,在地方二十多年,回到丰京才不过三年而已,他能以地方刺史,快速晋职政事堂为相,在很多人看来,还是因为他的父亲刘桀。
刘桀颤巍巍起身,刘光辉连忙上前扶着,刘桀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轻声说道:“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只要心中的理念始终不变,官大,官小,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刘光辉轻声说道:“还请父亲指教。”
刘桀笑了笑,淡声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以后的路,要你自己去走。”
刘光辉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父亲,前番杨道嗣身故,您准备来的,最后没有来成,此次回来,可还是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