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叶知礼的目光锃亮有力,似乎要穿透皮肤表面,一寸寸挖探她的内心深处,拨开她潜藏的阴雨雾霾。
在苏浅欢看来,叶知礼大多数时候的行为处事方式,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凛然冷厉又一丝不苟,好像没什么人情味。
可唯独那双浅色的眼睛,像荒原上行走奔跑的狼,总是晶亮得摄人心魄,
此时的她,就是被孤狼盯上的猎物,那样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心慌,就好像他其实洞/穿了她整个人。
这样的感觉糟糕透了,没人希望自己心底的小情绪被看破,尤其她自认为掩藏得很好,没有流泄出分毫。
苏浅欢错开视线,仰面灌了口冰水润嗓子,“行,给我几分钟,我再重新酝酿一下感情,不再让导演您失望,也不耽误大家时间。”
“要求高一点严一点很好啊,最终呈现出来的一定惊艳众人,不白费所有人的辛苦,好的作品值得反复去打磨。”
这句话是说给那群悄声嘀咕的人听的,情绪具有感染性,坏的蔓延开来,结果只坏不好。
苏浅欢一番话下来,稍稍抚平了众人喧嚣的情绪,她则打了声招呼,揣着手提包,往别墅外的方向走,想抽根烟平复下自己。
司楠放下摄影机后,屁颠屁颠去自动贩卖机摇了两瓶百事,一瓶贴叶知礼脸上,“二哥,浅欢姐真演得有那么差?”
瓶身沁凉的水珠滚落到叶知礼脸上,却消不去半分热意,他盯着苏浅欢逐渐远离的纤细背影,沐浴在烈阳下,连个太阳伞都没撑。
叶知礼接过百事,易拉环轻轻一拉,呲啦一声,气泡往外冒:“你看不出来?”
司楠咕咚咕咚,舒畅地打了嗝,“还不错啊,二哥你对浅欢姐太严格了,做人不能太记仇,以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嘛,何必太在意。”
叶知礼浅眸微动,撩起眼皮子看司楠,嘴唇翕动,“我和你一起生活多久了?”
司楠掰着手指头数,“一二……三四年吧?问这个干啥,反正就是我跟你二哥你混了很多年,放心,我会一直跟着的,不抛弃不放弃。”
叶知礼冷冷斜视,“三四年都让你记不住,我做人记不记仇?”
司楠心里咯噔一下,忆起从前种种,霎时摸着头笑得憨里憨气,没敢把这话接下去,害怕被打。
他二哥从来就不是记仇的人......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从他二哥身边撤走,赶紧溜得远远的。
叶知礼捏了捏两侧额角,脑海里浮现出苏浅欢边抽烟边讲电话的场景,内容他听了七七八八,理不出个大概,却能从她的神情里摸索出一二。
那通电话,让苏浅欢一直习以为常的挂有的笑容凝固在嘴边,变换为一抹冷漠的讥嘲,眼底闪现丝丝缕缕的痛楚,那痛楚明晰得像山间泉,隐匿其中的万物悉数被他看见。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一瞬便被她掩下去,她又恢复成一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姿态,面对着他,从容应对。
他不禁想到在皇室里的那次,她也是这副模样,不同的是过道里光线昏暗,他辨不出她脸上的神情,得到的只有一句“我装的”。
那这次呢?是她的欲擒故纵,还是皮相下的真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