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噘着嘴,仰起头,鼻子翘得老高,好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傲气,把那英俊而年轻的面孔渲染得不三不四。
院长的清净脸有些维持不住了,音量放大:“你当审议团北方负责人的这些年,怎么愈发不懂事了?”
父亲偏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院长,翻着的眼皮终于放下,神色变得严肃,郑重道:“有些话啊,我早就想对你讲了。是啊,你也该知道了。”
院长以为能从他口中得到有价值的信息,眼眸一亮,躬身至洗耳恭听的角度,语气恭敬有礼。
“请讲。”
谁料,父亲瞅着院长那虚心请教的认真劲儿,面皮立马就绷不住了,“噗”地笑出声,随之一股脑地道出一串话。
“院长啊!我上次见你是一年之前了吧?当时是北方学院接待审议团西方负责人的酒会,你却一身白袍、滴酒不沾,是要吊丧还是扮演魔法师啊?当着月咏翔和一干老熟人,我决计给你留点脸,所以把吐槽一直憋着……诶呀呀,这么久过去了,再不说就烂在肚子里了哟!”
院长登时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唇线绷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心理落差,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父亲的话可没说完。他见院长哑口无言,遂变本加厉,笑得肩膀狂颤,几乎岔气。
“哈哈,我懂我懂,你穿成这样,也是迫不得已。不过啊,就算爱尔莎再怕你被女教师看上,也不至于把你扮作道士吧!整天在我的学院溜溜达达,站着作妖、坐下算卦,是不是要再给你一沓黄符?哈哈!……再说了,既然怕你沾花惹草,爱尔莎何必让你的脸维持在二十六七的模样呢?这女人,为了自己吃独食,把你包装成一朵行走的奇葩,真是逗得可以!哈哈哈……”
是可忍孰不可忍,院长的脸顿时黑了。
他的教养再好,忍耐也有走到山穷水尽之时。
盯着面前之人笑出的眼泪,院长眉毛立起,银眸突然涌上一抹暗色。素来清净如水之人,此刻动了真格。
他将右手抬至半空,五指绷直。下一刹,指尖散出灰黑交错的迷雾,不消片刻便在屋内漫开。
半空中乍起一道道乱流,空间明显被扭曲得不均匀,就像有无处不在的黑剑乱劈乱砍。而灰雾触及之处,一切走向“无序化”的崩解之路。
光滑的地表和相邻的空气缓缓融合,玻璃表面出现凹凸不平,固体分子义无反顾地向气体中扩散……
院长的面色焕出肃杀之意,银眸中泛着摄人的寒光。
“我警告你,不许对我的内人出言不逊。”
父亲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消散,表皮越来越薄,痛觉还来不及传达到中枢神经,已经开始掉肉了,体重垮垮地降啊降……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分子化”,这固然是可怖至极的。若是换了旁人,慌忙之下说不定一头往窗玻璃撞去。哪怕从几百米跳下去,留下的尸首也会完整得多,修复起来便有料可用。
而莳闇的父亲,不慌不忙地维持着嬉皮笑脸,没有半点说错话的歉意。脚掌一下下打着地面,像在心里自成体系的哼着小调,又似在给院长的发飙记着时间。
院长见他那滚刀肉的痞子样,被力量侵染的神志出现了一瞬的松懈,怒斥道:“无礼之徒,你听到没有?!”
一般情况下,这道骨仙风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放重话的。
但是,从某种角度上说,院长和莳闇极其相似。力量发动之后,性格会来个大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