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宸在他耳边喃喃说道：“祁未暮，你怎么能忘记呢？”
“卿宸？”
“我活的时间不比你短，我沉睡过数千年，但饶是如此，有些事我也不曾忘记。刚醒来时，我也曾迷惘过，也曾什么都不记得，但很快我便回想起来了，原来那些事早已刻入骨髓。”
“你不曾忘记何事？”祁未暮轻声问，他只觉得这样的卿宸好让人心疼，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沉睡，又是什么原因让他连实体都没有了呢？
“你。”卿宸只说出这一个字，便不再多说了。
祁未暮愣愣地回想他这个字，好半晌才想起推开他，说：“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两人平躺在床上，无人再发出声音，屋内一片静谧。
祁未暮失眠了，眼睛在黑暗中瞪得像铜铃，毫无睡意。卿宸在身边冒着寒气，让这酷暑难耐的夜晚变得凉爽，祁未暮甚至还需要盖被子，才能避免被冻得瑟瑟发抖。
以往的两次穿越，祁未暮都像是一个过客，只需要完成任务，再抽身离开，可以不留任何感情。但这一次不同，他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见到了从前的自己，想起了往事片段，他无法再置身事外。
他无法忽视那些沉重的感觉，所以失眠了。
“还没睡？”卿宸问。
“你也没睡？”祁未暮反问。
“嗯。”卿宸答道。
“卿宸，我们曾经就认识，对吗？”祁未暮问出了困扰他一晚上的问题，其实对于卿宸是否会回答，他不太抱希望，大抵又是像以往那样搪塞过去。
但这一回，卿宸出乎了祁未暮的意料，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是，我们早就认识。”卿宸声音一如往常的沉着，从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我们是如何认识的？”
卿宸沉默了片刻，说：“凡人终其一生，寻求长生不死之法，可长生不死又有什么好？在漫长的岁月中，无望无趣，度日如年，他们若体会过这种痛处，又岂会向往长生？
“我曾迷惘过，试图结束这无尽无望的一生，于是舍下真身，来到凡间，打算以凡人的身份活一世，之后再陷入无尽的沉睡之中。可是，说来讽刺，我遇上了一个当真拥有长生不死之能的凡人。”
“那个凡人便是我？”祁未暮问。
“是你。”卿宸不加掩饰地答道，“我还记得那时候的你，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而我却不一样，消极厌世。你试图改变我，不可否认，你成功了。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祁未暮，我现在不想说了，我要你自己想起来，然后再唤我的名字。”
“卿宸……”不知为何，祁未暮鼻子一酸，倍感悲凉。卿宸似乎一个人承受了太多，而他却以遗忘为名，过得心安理得。
“那后来的你便陷入了沉睡，是吗？”祁未暮又问。
“是，沉睡了很久很久，直到毒雾入侵后，我才醒来。那时候世界大变，与我认知中全然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你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