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小说屋>奇幻玄幻>清末英雄 > 丁卷 第六章 农会2
    蔡元培伤势好转本要凌迟的时候,不知道清廷哪根筋错了,居然没有杀人,而是把他终身监禁起来;而王季同,和英国人谈判虽然顺利,但秉承着维护工部局的既有尊严,王季同和叶云彪都判了劳役。王季同是失火,判了一年,叶云彪就严重了,判了十年。同时英国人的消息也传了过来,王季同本来是要判十年,而叶云彪本是绞刑,他们的意思大概是法外开恩了。弄得杨锐不由的恶心了一把。幸好两人关押不是西牢,而是老巡捕房内部的监狱,安全问题算是有了些保障。

    杨锐一提他们两人,诸人的神色都是一暗,刚刚结束的浙江举事,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可谓是大败。

    章太炎道:“严州那边如何了?”

    “很好。不过严州城不可能去守,现在正在山里和满清打转,把满清拖瘦了好下酒。满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抽调湖北新军,而是抽调北洋新军第四镇来清剿,大概是想清理袁世凯遗留势力吧。北洋现在也不被满清重用,只有第二镇没有动,其他都掉到地方上了。”满清的现在的阵容很是强大,能干的那些满人都被提拔下来了,比如马上要变成东三省总督的志锐,已经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锡良,要不是恩铭是庆亲王的女婿,怕他是也要督牧一方了吧。

    “他们不是要建禁卫军和满蒙新军吗,这北洋六镇当然要调开。”局势似乎越来越不好了。钟观光看的越多,就越是担心。

    “是,我在美国的时候,报纸上也看到了。”虞自勋说道。“现在的保皇党都是趾高气扬,把我们革命党说成是乱国之贼。同盟会孙汶那边想筹款都筹不到。”

    同盟会的消息杨锐早就知道了,他本想复兴会也去筹款的,但谁知道大部分华侨都是站在满清这边,除了在南洋筹了不到一万块之外,其他地方根本就是颗粒无收,估计连筹款的花费收不回。同盟会最新一次的举事是在镇南关,听说孙汶亲自上炮台发炮,但是和以前的举义一样,起义草草而终。

    几个人嘘寒问暖,说了些闲话,一会就到点。钟观光作为会议的召集人,自然是第一个发言,他道:“满清开了国会,士绅都被他们拉拢去了,而我们在杭州失败极为惨重,之前拟定的团练革命无法实施,鉴于此,竟成的意思就换一个思路,到农村去,到满清势力最薄弱的地方去。这里有一个简报,我先发给大家。”

    钟观光说着,就示意会议的记录员俞子夷把准备好的文件发给大家。上面主要是现今的敌我政治形势和当下复兴会的现状。诸人打开文件,看见那么多个省的分会都被满清捣毁了。不由得长吁短叹一番。杨锐在一边看着也有些难受,好不容易建好的全国网络,两三个月时间就全部被破坏了,真是建设艰难破坏易啊。他这边只是低头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

    简报看完,就轮到杨锐来介绍整个新的计划了,他指着挂在墙壁上一副画开始介绍,“以前我们看满清。只认为它是这个,”杨锐指着海中一座冰山上的宫殿说道,“但是呢,杭州起义让我们明白,满清其实是这个,”杨锐又指着这座巨大的冰山和冰山旁边的几条军舰说道。“杭州起义,可以说是因为满清出兵、洋人封锁、士绅出卖、轻信外人。这四个原因导致失败的。说到底,就是低估反革命势力的庞大,以为宫殿好占,但是最终实现却告诉我们,反对革命的未必一定是满清,可以说。我们在那个时候是孤立无援的。”

    杨锐用的画是程莐的杰作,西洋实绘风格,海面军舰、海上巨大的冰山和宫殿很是形象,这样解说的一目了然,看着大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再道:“以前的革命策略,是希望只把满清推翻。然后再来改造整座冰山,但以现在的形势看已经是不可取了。满清通过国会和士绅紧密联系了在一起,虽然他们也是有翻脸的时候,但是我们不能完全寄希望于他们翻脸,我们要自己掌握住一定的力量,即使最后士绅完全站在了满清那边,我们也要做好一起推翻他们的准备。”

    “冰山太大,又硬又滑,我们无处着手,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把海水搅热,海水一热,那冰山自然融化,冰山融化,那满清一定垮台。至于旁边的洋人,”杨锐指着冰山旁边的军舰道:“还是要先忍一步,我们的留学生、以后要购买的机器设备、借助欧战大战要挣的钱,都是指望着他们,一旦和洋人交恶,我们就错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必须要忍着。”

    “以上就是我们的目标和策略,我估计会员不能接受的是,原来要打的是满清,现在要打的是冰山,这样的目标转换同志们会接受不了。但这是必须接受的,现在满清的统治比以前更稳定了,首先,洋人支持他,因为他立宪开国会,这洋人就认为他开始像个民主国家,他们的概念里,只要民主那么就一定可以更好的做生意,其次,士绅支持他,甚至包括很多学生,都一个劲的拥护光绪帝,认为他是当世圣君,可以说,我们复兴会是完全不被士绅们待见了;最后,杭州起义让满清也看出来新军未必可靠,湖北日知会是牵连到了新军的,浙江的新军全部投靠了我们,而江苏的新军第九镇三十三标,在湖州发生兵变,这些都让满清意识到建成的新军里面很多都是革命党,现在他们的做法是,不再编练或是少编练汉人新军,开始编练满蒙新军,满人不行就蒙古人,据说直隶那边要编六镇,这样的做法确实对于巩固其统治有极大的帮助,也让我们以后举义要面对更大的压力。”

    多日的准备让杨锐的话极有说服力,他在说完目标转变的原因之后,其他诸人都是点头,他又在换了一张图,指着上面金字塔的顶尖说道:“发动农民看上去很难,但是做起来还是有操作性的,首先,我们在沪上建立一所农民运动讲习所,对外宣称为农学专科学校,这个学校每期将培养三百到五百名学员,一期三个月,一年可以培养一千余名毕业生;而后,这一千多名毕业生,将分赴各省各县,以十人、二十人为一组,开办县级、镇级的农民运动讲习所,和沪上培养学生不同,这些讲习所培养的对象是农民,只要有了足够的干部,农民运动发能发展起来。在农民讲习所中,三个月的课程主要学习《革命要义》,《复兴会会史》、《各国革命史》、《帝国主义侵华史》、《墨子与墨家》、《社会学浅说》、《农民经济学》、《农民运动之理论》、《大清律简述》、《捐税及官府概要》、《领导与组织》、《各国农业状况与中国之比较》、《农村、农民、农业,三农问题与国家富强》、《农村教育》、《农村医护常识》、《农技改良与增产》、《农作改良》、《中国历史简史》、《地理》、《军事运动与农民运动》等。除了这些课程以后,讲习所将实行军事化管理。前面半个月是军训……”

    杨锐刚把讲习所的的主要课程讲完,钟观光便问道:“这些课程能在三个月里讲完吗?还有,在沪上军训可以,在乡镇可以军训吗?”

    “可以,很多课程的课时很简短,比如三农问题,只有大概二十个课时就讲完了,所有的课程。加起来不会超过五百个课时,三个月九十天,减去半个月军训,也还有七十五天,以每天八节课算,六十多天就够了,剩余十二天作为休息时间。另外这只是对于识字会员的培训课程,对于农民的培训则将做很大的删减。至于军训问题,在沪上以外,打枪虽是被禁止,但是操练是可以的,军训的目的是所有学员正规化、纪律化。”杨锐回答完钟观光的问题。见诸人没有疑问,则继续往下讲:

    “农民讲习所的是培养农运干部,这些干部最终将在各地建立农会,现在的农村本来就有很多会,只要有好处。他们并不会有什么排斥。而合格的农会干部,最初以改进农技、增产增收为目的接触农民。而后,以抗拒官府的各种捐税、抵制衙役典史士绅的各种敲诈勒索团结农民,最后,当农会建立,开展减租减息运动,改善和提高他们自身的生活水平。在这里要补充的是,在土地集中的地方,一般都存在严重的地主和佃户的对立,增产增收不提,抗捐斗官也不提,一旦涉及减租减息,那么就会引来士绅勾结官府的报复,在地理条件比较好的地区,自然而然会发展到杀土豪分田地的地步,这些地方最终会成为我们的根据地,也是日后我们发动举义的策源地;而在其他大部分地区,根据地是无法建立的,这些地方只有农会,只会用合法或者较为合法的手段为农民争取利益。”

    “这些地方有:大行山、燕山地区,这些地方本来就有不少土匪,我们要做的就是收编这些土匪;鲁西北地区,也就是沂蒙山区,还有鲁西南地区;豫西南地区;陕北以及陕西南地区;大别山地区;赣东北地区;赣东南、闽西南地区;粤西北地区;广西本来是很好的割据之地,但是可惜我们没有……”

    杨锐没在地图里说一个地方,在座的诸人心中都是一跳,最后忍不住的徐华峰道:“竟成,这么多地方,都是要杀士绅才能占的吗?不杀人,少杀人行不行?”

    徐华峰向来少有在会务大事上发言,这次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普通的那些只增产增收、抗捐斗官的农会,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反对,反而完全支持,中国自古以来就有惜民、民本思想,要他们接受和支持农会不难;但是根据地就不行了,根据地的斗争是剧烈的,虽然严州那边只对民愤极大的地主进行清理,但随着后期满清围剿的加剧,军政府要想站稳脚跟,就不得不加强对根据地的控制,在这种加强中,士绅的田地财产自然就会受到损失,这是斗争的必然,不是个人意志能转移的。

    看着其他诸人的目光也带着询问的意思,杨锐本想大义凛然的说:‘我们代表的是农民的利益,凡是和农民利益有冲突的都要打倒’,但想来这种只有革命气概,毫无理性人性的言语只会加深自己和其他诸人的反感,他沉默了良久,才道:

    “华峰先生想的也是我想的,但是杀土豪分田地的本意不是杀人,也不在分田,如果地主心甘情愿的把所有的家产无偿的交给我们,是不是我们就可以不斗争了?显然不是!即使地主把地契送到我们手上,我们也决不能要!因为这样就没有斗争的必要了,既然没有斗争,那我们的存在也就没有必要了。历朝的造反,都是带着农民杀官杀地主,然后呢,等着官兵杀农民,这样一来一回,剩下的那些农民就不得不团结在造反者周围。有一个词叫裹挟,就是说造反的杀官杀地主的时候。农民被拉去旁观;而当官兵杀回来的时候,这些农民惊慌之余又被拉着逃跑。这样一看一跑,不是匪也会被当作匪。所以,杀不杀人并不是关键,关键是不是农民有没有被发动起来,如果发动了农民,杀人与否未必重要。不过,农民一旦激动起来,情绪失控会难免的。控制不住的情况下,杀人难免,但情绪失控对我们控制农会也不利,这种情况会有,但是少。再说过来,如果不是地主佃户对立严重的地区,我们也就无法发动农民。严州那边就有这样的情况,要打一个土豪的时候,有很多农民反对,说这个地主为人好、行善多,最后那个地主杀猪出谷给大家吃了一顿就了事了。”

    杨锐啰嗦了一大堆,徐华峰听到他说‘杀人不杀人不是关键’就松了一口气。而钟观光却问道:“这么说来,革命成功之后就不要再杀土豪分田地了?”

    “革命成功以后,农会就会变成我们在各地的行政组织,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杀土豪了,至于分田地还是要的。只有每个人温饱都有保障,那社会才能稳定。经济也才能发展。”杨锐朝钟观光看了一眼,他明白他这是在帮自己,点名杀土豪只存在于革命时期的根据地内,而不是全国范围,根据地虽然有不少,但是每块根据地最多也就一个府,三四个县了不起。如此算来,三、四十个县,半个省的面积还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