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会通?”张坤从脑子里翻出这个人来了,“他不是军政官吗,来公会难道要入会?”
“哎。就是入会也没然敢收啊。”张老爷想着那个凶神恶煞的小鼻子,脑门就皱了起来,他说的无比纠结,日本人的难缠他可是明白的,“他是来问我们公会为何不收日军手票的,还说不收日军手票就是大鼻子的侦探什么的……”
原来是这事情,日俄之战日本人自己战费不够,所以只好以战养战,进了东北到处买东西不给银钱,只给军用手票,按照复兴会粗略的统计,从去年年中到现在,其发行的军用手票其数额已经超过了一亿元五千万元,估计到战争结束要超过两亿元左右。这么多的军票充斥在东北的货币市场,使得原本就因为俄国人占领东省官银号的官帖逐步被挤出了市场。
“那张老爷怎么说?”张坤笑着道。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不答应了。”张老爷说的大声,但是心中的底气却是不足的,他昨天可是一推三六五的那事情推到了各位会董身上,今天他是来张坤这里找依靠的,按照他打听来的消息,这个新来的浙江人,不要说在安东,就是在奉天和京城关系也是极硬的。
“哦,就这样被张老爷打发了,呵呵,那就没事了不是。”张坤一点也不想去掺和日本人的事情。
“可,可……”张老爷一不小心就自己把自己套了进去,“贤侄,这个日本人可不是好对付的,俺估摸着他不比之前那个什么大朗,再说他是新官上任,总要烧几把火的,要是……”
张老爷话还没有说完,公会院子的大门就被人“嘭”的一声推开了,张坤带来的几个黑人保镖见来人气势汹汹,立即“咔嚓”一声将霰弹枪上了膛,不过白斯文一看来人,立马将他们的举动栏了下来。
“哈哈,原来各位都在这里,呦西,呦西。”在几个日本兵的护送下,一个日本军官穿过院门,直接往内堂里来,堂内的的会董都赫然的站立起来,齐刷刷的将目光对着来着不善的日本人。
“张会长,昨日鄙人说的军票一事诸位可有商议好?”这个缺了条胳膊的日本军官三十余岁,黑脸膛。细眼睛,脸上的表情不由的让张坤想到了银行里天天吃生肉的外国狼狗。
“啊。高…高大人……这个…我等还在商议军票一事……”张克诚昨日可是说接受军票一事要和诸位会董商议的,本是推脱之词,可谁料想这个一根筋的日本今日真的杀来了,搞得他一时间慌了手脚。
“那你们就商议吧。鄙人就在这里等着,为了防止马贼侵害,鄙人的部队已经把商会院子都保护起来了,大家不要担心。”高山会通话说的客气无比,但是话里的意思让站着的公会会董们腿不由的抖了几抖。日本人对付异己者是个什么样子,看去年修铁路的时候那些不愿意卖地地主的下场就知道了——一律以俄国侦探的名义枪毙!
张坤看着院子里的日本兵。心里不由的一紧,但是来东北之后毕竟是见过了血——这样一个巨有钱的钱庄老板想让水匪、胡匪不打主意都难,而且他还有很足的底气,除了院子里这十个黑人保镖,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杆神枪对着他到过的任何一处。他再次喝了口茶,然后站起身。对着堂内站着的诸人说道:“诸位老爷,在下先走一步。告罪了。”说罢就出了会堂,他这边一起身,院子里的保镖都护了过来,将他围在中间。
高山会通早就看见了坐在会堂内不懂声色的张坤,这个安东最大钱庄的老板他可是早就听说过的,巨量的资金、极硬的背景、和米国及英国领事良好的关系。这一切都不得不让他重视中国年龄不大的商人。
“阁下,商会正在商议接受大日本军票一事,现在就走了太不合时宜了吧。”
“在下行内还有要事,诸人不都是在商议吗,只要总理将结果通知在下便好了。在下告辞!”说罢便在保镖的护送下往院门走去。
高山会通毕竟是新来的菜鸟,压根不知道钱业上的事情,这毕竟日本是和中国不同的,哪有这么乱七八糟的银钱、纸币啊,他无法明白只要张坤的关东银行不收各钱庄和各位会董拿来军票,这些会董就是关门也不敢收这种废纸的。院门口的日本兵把张坤一行拦着的时候。带队的日军曹长看向高山会通,这些黑人比自己高太多了,纯粹的身体对抗两个日本人也不知他们的对手。
看着对方去意已决,高山会通挥了下手,院子门口的日本兵把这一行人都给放开了。张坤走到院门,回身朝院内拱拱手,然后一抽身就不见了。
主角已走,公会里的会董都泄了气,这虽然不是他们最满意的结果,但是这总比张坤当着面答应日本人收军票,背地里再坑大家一把的好。张克诚看着张坤一走,目光在十多位会董变了色的脸上扫一把,低声对着身边的张丕纯道:“你也出去,放出风去,让全城罢市!”
“啊,老爷……”张丕纯只是小商人,因为和总理张克诚同宗这才被拉进了商会做了总理的下人,他不太明白老爷的意思。
“你这个打扮出去日本人不会拦你的,出去就各处放风去,就说公会被日本人围了,他们要全城商家只收军票,其他银钱纸钞一律不收,不然就以俄国侦探论处。”现在大金主浙江人张坤走了,看他的意思可是不会收军票的,他这人背景硬日本人不敢动,张克诚可就是一举人罢了,背景有限,他只能把水搅浑,让那些小商小贩给自己当沙包才能解除眼下的困局。
即是商人那自然精明,要不然张克诚也不会带着他入会,张丕纯闻言立马知道这事情应该怎么操作,他轻轻应了一声,就低着头一副下人的模样,畏畏缩缩的出去了。
张克诚眼巴巴的看着张丕纯钻过日本人把手的院门,刚舒了口气的时候,旁边站在的王时中也轻轻的吐了口气,两个舒气的男人对望了一眼,目光交会时一切都心领神会了。
院子内各位会董被日本人逼着商议的时候,张坤已经坐在洋汽车上了,车徐徐的往前开,两侧的黑人保镖端着枪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