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少年郎因为卧床一年,身板瘦弱几可见骨,肤色也是病态的苍白,穿着白色麻衣,脖子上带着一个陈旧的银白色平安锁,更显得脖颈细长,脆弱得好像能一折就断。

    叶二娘和叶三郎自然是不同意的,叶南看他半晌,似笑非笑地张开双臂:“你若能从那处走过来,哥便允你。”

    叶北缩缩脖子,没敢说话,在这家里,他一怕冷面大哥,第二怕的便是笑面虎三哥,尤其揍人的时候,越是笑得开心揍他便越厉害,叶家小五都有阴影了,看见三哥这笑便觉得屁股都隐隐作痛。

    叶西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纵然觉得自己未必不行,还是识趣地放弃了。

    叶南这才缓了脸色。

    叶二娘权当几个弟弟彼此玩闹,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末了问叶西道:“饿不饿?釜里温着粥,醒了就先试着在屋里走动走动,我去给你盛些来。”

    粥是拿木碗盛的,这木碗做得相当粗糙,打磨都不甚光滑,更没涂抹什么亮漆,像是叶家三郎的杰作。

    叶西丝毫不嫌弃,双手捧着将一碗粟米粥吃了个干净,最后还舔了舔碗边,将沾在上面的几粒米也吞进了肚子里,才意犹未尽的放下。

    叶二娘面露欣慰,能吃是好事,说明四郎这次是真的要好了。

    叶西将闹腾的胃稍稍安抚下来,便盯上了院中那只正在被处理的兔子,目光发亮:“今日吃么?”

    他其实早醒了,盯着兔子看了许久,也将叶家姊弟的话听了大半进去,心里不由琢磨,人多好啊,人一多消费量就上去了,又是人来人往的,消息传递得快,做宣传的时候也方便。

    “你刚刚吃了那多,肚子还装得下?”叶南端着弄好的一只兔子的肉类并骨头下水走到厨房,路过又重新扒在门上的叶西,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肚子,顽笑道。

    叶西自己摸摸,撇撇嘴道:“还瘪着呢。”

    叶南闻言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这四弟,四弟性子安静,不喜同人打闹,常态便是缩在自己小屋里绷着小脸看书,如非必要都不怎么理人,更莫说如现在这般和他开玩笑。

    病了一场,如今可是活泼了不少。

    然而转念一想,叶南也有些明白了,若是让他不能动不能言的在床上躺上一载,醒来后怕也是要恨不得多走动多说话的,四弟这般,怕是于心境上也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倒是好事,叶南一面整理兔肉,一面想道。

    叶西注意到叶南的神色变动,顿了顿,然而目光很快就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吸引了,同叶北一起,眼巴巴地瞅着厨房里动作不停的叶南和叶二娘,止不住的吸鼻子。

    叶二娘将清理好的兔肉放在陶盆中,放了盐腌制,胡椒昂贵,家里早就不用了,便放了些切碎的小葱调味,等差不多了,便倒进陶鬲中,吩咐叶南将灶下的火烧大,开始加水炖煮。

    等陶鬲中肉的香气再也挡不住,纷纷扑出来,叶二娘才将一旁早就备好的一种野菜根茎和泡出了黄芽的大豆放了进去,这种野菜根茎味道咸涩,又有些辛辣之感,菜叶也一样不好吃,平常人家嫌弃它的味道,很少有人吃的,叶二娘却是发现这根茎煮透了后苦涩之味会消掉不少,其余味道俱是好的,当作调味料使用十分适宜。

    约莫一刻钟过后,野菜和豆芽都煮熟,肉更是炖得软烂,被浓稠的汤汁包裹,也挡不住香味,叶二娘这才叫叶南莫要再放柴,把肉倒进陶盆里,腾了陶鬲,将肉用木勺捞出来些,放进叶西之前用过的木碗中,又浇了好些汤,对早就口水流了一地的两个馋猫道:“尝尝罢。”

    叶西口水咽下去,直勾勾盯着木碗瞧,对扒着灶台的叶北道:“你吃肉,我喝汤。”

    叶北吸溜一声,忍着馋虫道:“四哥你吃,我一会儿再吃。”他知道阿姊还要再炖一回,便是要炖煮刚刚清理出来的下水和骨头,那才是晚饭他和阿姐三哥要吃的东西。

    一只兔子去了内脏,又剃了骨头,本就没有多少肉,家里自然要紧着这唯一的病患。小孩子懂事,怕四哥知道面上难堪,便只劝他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