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数日,这一见面将军又是“喵喵喵”地将薛雯好骂了一场——就连留守昭阳宫的瑞银和总管太监陆力‌的回话都被它‌老人家耽误了,薛雯陪着它‌轮着个儿的玩了半天,还是被它‌抱着小腿“打”了一顿,才消气。
好在这几日宫里倒也平淡,没出什么大事,也没什么可回的,唯独就是三皇子那里闹了一场,他的侧妃李氏病故了。
李氏久病,是小月子没养好带的病根儿,当初小产原是意外——方一个月的身孕诊都没诊出来,稀里糊涂的就没了,难免郁结于心,也是可怜。
她本也不得宠,何况高玉薇嘴欠又好事的确是小毛病不少,却也并不是什么奸恶之人,这些年执掌宫事也是并无错漏,上上下下无可指摘,李氏的这件事里头,想必是没什么阴私的了。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只偏偏赶上了三皇子却不在,稍有不好就是个里外不是人,高玉薇心力‌交瘁忙了个焦头烂额的,如今好容易诸事停当三皇子也回宫了,她却累病了······
薛雯听完二人回禀,便命人开‌库送了些补药去,本来就不过是面子情,走个过场也就罢了。
又处理了几桩积压的杂事,待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薛雯静下心来想了想,片刻后叫来瑞银吩咐道:“昔年服侍储秀宫的两位嬷嬷,我记着早年间已出宫荣养了?”
——储秀宫住着诚安、德安和‌恭安三位公主,不过诚安公主是有母妃的,十日里有九日半是住在陈贵妃的咸阳宫的,故而薛雯问这话,必是特指的薛雰和薛霏姐妹了。
那瑞金原是个八哥儿转世‌来着,最是憋不住话的,回来的这一会儿的功夫也没闲着,早已把这回秋狝时遇上的几桩大事在瑞银耳边嘀咕了一遍了,瑞银自然一听也就知道公主有此此问是为何事了。
连忙仔细回忆了一番,才谨慎回话道:“回公主的话,两位嬷嬷的确是已获恩出宫了。只是,储秀宫中另还有一位主事的黄嬷嬷,虽不在二位公主跟前‌儿服侍,想必也是能回话的。”
薛雯便点点头道:“也可。缓缓地办吧,原也不是什么正事并不着急,倒别兴师动众地去请,没的惊动了。”
瑞银知机,连忙应“是”,自去筹办了。
说是“缓缓”,然而瑞银办事还是极利索的——说完了这话的第二日,薛雯打文昭阁议事回来后就见到了这位黄嬷嬷。
储秀宫是那两位主子,想也知道并不是一份好差事,有本事的一个个卯着劲儿地往上爬,这位嬷嬷之所以“沦落”至此,自然本事也就是尔尔了,见到了薛雯颇有些战战兢兢,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薛雯也懒得搞一上来先闲话几句安抚拉拢人心的那一套,抬了抬手,直言问话道:“赐座。嬷嬷不必紧张,今日请您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本宫偶尔听到了些风声,便总得问一问——那刘美人,素日可同两位皇妹亲密么?”
既然是有事由要问话,至少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处,黄嬷嬷也就放下了一半了心,略镇定了些,斟酌了片刻道:“奴婢不敢有瞒二公主,那刘美人这些年也是窘迫的很,守着月例银子过活,只是又要打点,再偶尔有个病痛,便委实是难以支应得过来了······故而,她主动求的也有,二位公主知道了接济的也有,财、物、衣裳、配好的方子药都送过,只是···要说多亲密么,实在也是没有的。”
说着犹豫了一息,又补了一句道:“二位公主遇到那边的人,或者‌偶尔提起来,也总是······厌恶不耐居多。”
薛雯神色莫名,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微微点了点头以示知道,又问道:“李、许两位嬷嬷在时,想必对两位皇妹多有约束吧,嬷嬷您瞧着如何?”
黄嬷嬷实在是没什么替那二人遮掩的立场和必要,前‌头的话都说了,这一回也很痛快地回道:“嬷嬷们严厉,二位公主平日里自然是是惧怕敬重着的。按说嬷嬷们再如何也是为主子好——且奴婢每每冷眼瞧着,确实也是不曾藏私,肚子里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对公主们那真是实打实悉心教导抚养的。只是······当年俩老姐姐放出宫的时候,二位公主十分‌薄待,并不曾额外赠予什么,还是孝端皇后知道后一人赏了五十两银子,算是全了彼此的情分‌和‌脸面。这···想必,公主们年轻,心里一时有疙瘩,也是难免的。”
这话说的算是粉饰客气的了,没有直言二人怨怼,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薛雯听了后心里也有数,叫赏后,命人客客气气地把黄嬷嬷送走了。
东桥一路亲热的挽着黄嬷嬷的胳膊,道:“两位公主年幼,我们殿下好歹是做姐姐,只是有心帮衬又恐恩反成仇,这才请您来问一问,这日后是少不得走动了,还望您多平日里···多留个心才是。”
说着,塞上了一个厚厚的荷包,黄嬷嬷捏了捏,顿时喜笑颜开‌,她守着储秀宫实在是没有什么盼头,自然希望能靠过来,谁不想烧热灶呢?连连应声又大表忠心,点头哈腰美不滋儿地告辞了。
东桥这才出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内殿。
薛雯这会儿的脸色难看得紧,黄嬷嬷的话说的很清楚,没人挑唆,也没什么由头,这两个人倒似是从根儿上就坏了···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两位,又是曾经费过心血的亲妹妹,她自然是高兴不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