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后,一位妇人走了进来,穿着朱紫的翟衣,金丝刺绣的霞帔上垂着华丽的流苏,长长的,迤逦至裙,整个人越发衬得富态雍容,只是眉宇之间透着不安。
这就是她的娘亲啊!
和她最后印象中的不一样,娘亲年轻了好多,螓首云鬓、杏唇犀齿,一张芙蓉鹅蛋脸,身量纤纤如杨柳扶风般轻盈柔软,一双凤目里秋波流转盈盈生辉,印象中的皱纹也不见了。
花弄影想起江无烟在前世里对她呵护备至操碎了心,又想起自己前世在冷宫里日日夜夜思念愧疚娘亲,却临死都不曾见上一面,此刻她就这么好好地站在自己跟前,她禁不住泪流满面。
江无烟一把扑过来抱住她,嘴里不停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担心死娘了!担心死娘了啊!”
江无烟一面说着哭着,一面用手拍着花弄影的后背,就像是在哄着一个婴儿入睡一般,花弄影心中不由得心中一痛,想着自己这般模样娘亲必是日夜不安,眼下早已经是一片乌青,她反手抱了抱江无烟。
“娘,我没事,让娘担心了。”花弄影眼里的泪意逐渐收了进去。
江氏身后的丫鬟白栀却看见花弄影一双深渊幽潭一般的眼睛,里面透着深深的冷意和黑暗,让人毛骨悚然,白栀不由得一顿低下了头:那眼神像是经历了沧海桑田、见过了世间丑恶才有的冷漠,可是小姐一个闺阁千金,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白栀不知自己出神了多久,只听见自家夫人吩咐了句:“白栀,快去熬了鸡汤来给小姐补补身子,多放些枸杞和红枣,再放些生姜片,熬好了趁热送来。”
白栀听了十成十,应声出去了。花弄影明白江氏的苦心,落水受寒确实需要温补身子,她想了想,开口道:“娘,你对我真好!”
江氏一听她这话变笑了起来,摸了摸花弄影的脸无奈道:“你啊你,就是个小债主,今生是向我讨债来了。你是娘十月怀胎生下的,哪有不疼你的道理?”
花弄影也笑了,不过她立即想到了什么,便对着一旁的红胭绿竹说:“红胭,你去厨房烹些茶来,就烹娘最爱喝的雨花茶,你要亲自煎茶别的人我不放心。对了,再做些如意糕来。”
红胭也没有多想就应声退了出去,一旁的江氏只觉得自己不太想吃,何况自己想吃什么小厨房应有尽有,正要开口阻止,不料花弄影却抢先一步:“躺了这么些天身子乏的很,我看春日正好,绿竹,你去外面扎个纸鸢,等我好全了就出去放纸鸢。再将春日里的桃花挑些摘了来,散散着屋子的药味。”
绿竹只觉得心烦,但是夫人在这儿,即便自己想找个借口偷懒也不好说什么,就也毕恭毕敬地转身离去。
待人都走完了,江氏却是担心起花弄影来,才刚醒来就要折腾,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你这孩子真是闲不住,回头再累着了天天吃苦药可有的你受罪!”江氏忍不住嗔怪了一句。
花弄影见她担心,只好安慰道:“娘,哪儿就这么弱不经风了?大病初愈就要出去散散病气才能好的快呢!”
见她如此,江氏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摇摇头表示拿她没办法。
花弄影又继续问道:“娘,舅舅如今在什么地方?”
江氏下意识地回了句:“无痕?他现在就在江城老家呢,你这个舅舅啊年纪大了也不订亲,你外公可要愁坏了。影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弄影一想到这个舅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无痕,前永乐候兼国师的养子,江无烟和江无音唯一的弟弟,因为膝下无子的缘故,老爷子对江无痕十分溺爱。他虽是男子却生的极美,说是花容月貌也不为过,可是他天生高冷淡漠,许多姑娘爱慕他的貌美,却连他的眼睛对不敢对视一眼。还好,他对花弄影极为宠爱。
花弄影记得,前世的江无痕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辈子都没有娶妻,他有严重的洁癖,身旁就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害的她的外公以为江无痕有龙阳之好喜欢男人,为此父子二人没少起争执。
花弄影意识到自己发呆太久,连忙回了神应声道:“哪里有什么事?只是太久没见舅舅了,有些想他。娘,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系舅舅吗?我想要舅舅来京城陪我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