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归一被喂了口林霜特制的参汤,然后被戴上重拷重镣,架上了囚车。
囚车停在大军中间,两旁是乌压压的海门士兵。
苏归一站在囚车里,两只手腕被极窄的洞口禁锢,头从囚车的上方伸出来,又被套上了锁链,修长的脖颈在寒光下显得纤细又脆弱。
他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然后看到金甲金冠的帝王由远而近。
武平渡真的好看。苏归一想。
这人是天生的王者,剑眉星目,不怒自威。
武帝骑着白马越来越近,最后他停在了囚车跟前。两个曾经相爱的人,隔着身份,隔着真相,隔着仇恨,看似近在眼前,却都把对方关在了心门外边。
苏归一平静地与他对视了会,问道:“陛下御驾亲征,是要去打方隅?”
“朕打哪儿,用不着跟你个罪奴报备。”武帝嘴上不饶人,显然是将萧铭受伤的帐算在了苏归一头上。
“陛下若是采纳罪奴的建议,及时将萧家问罪,或许萧将军……就不会出事……”苏归一不卑不亢。
“你这是在为自己脱罪?”武帝笑得意味深长,仿若看一只蝼蚁。
“我何罪之有。”苏归一控制住颤抖的声音,“陛下说的对,我只是个罪奴,又能做什么呢。萧将军受伤,与罪奴何干?陛下迁怒于我,这不公平。”
“罪奴,要什么公平。好好受着就是。”武帝一勒缰绳,白马仰头发出啼鸣。一声令下,白马在大军让开的中道上向前飞驰,全军开拔,火速赶往方隅。
方隅并未料到,海门会只因一将被废而掀起灭国之战,不过仍是在国君的威压之下迅速调遣了军队守城。
方隅虽是小国,又没落了,但还是有些实力在的。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方隅这一守,就把海门拦在了边境之外长达半个月。
这彻底激怒了武帝。
武陵不再采取温和的战术,他亲自上阵指挥,时而兵行诡道,时而大开大合,不出十日便一连拿下了五座城池。
一月后,海门直捣方隅国都。
兵临城下之时,武帝放话,“若苏燮三日内,不亲自端着降书与国玺出门跪迎且自贬为奴,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时!”
两日很快过去,方隅国君没有丝毫投降的意思。城内乱作一团,但都被血腥镇压。凡是想偷偷打开城门寻个一线生机的,俱被砍了脑袋悬在了城门上。
武帝望着不远处那一挂又一挂首级,脸色沉了沉,转头去了关押苏归一的营帐。
苏归一跟着大军已将近两月。他自是不需要作战,只是被严密地看管起来。
军中因打仗经常看顾不到他,他有时会戴着重枷跪在临时搭建的狭窄帐篷里好几天,偶尔有人给他送碗脏水,饿到胃疼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之前水牢里起的高热在磋磨中不知不觉退了,他也会在夜深时感慨自己这不合时宜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