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将崔虎崔豹两兄弟带离大牢的第二天上午就听人来报说花雄抢了城外一人家的驴朝着北魏的方向跑了——这小子原本是捉了平民家的孩童,要平民拿马来换自家的孩子的。
可现在是战时,战时马可是军用物资,住在城外的平民谁家能拿得出一匹马来?花雄本来想威胁平民说拿不出马来就要杀了他们的孩子,末了又怕这些平民进城报了官,官差跑来缉拿自己,终是退了一步,让这家人去求了有驴子的邻居将驴子卖给他们,再用这驴来换他们的孩子。
“将军,要命人去追花雄吗?”
裨将实在不喜欢花雄。可与其把花雄丢在外头让花雄变成木兰的弱点,她宁愿木兰把花雄找回来供着。当然,如果不是供着而是关着,她会更开心。
“不必。”
木兰摇了摇头。昨夜为庆祝崔虎崔豹接受她的登庸,她为崔虎崔豹两兄弟办了接风洗尘宴。宴席上她与崔虎崔豹两兄弟喝得多聊得也多,自然崔虎崔豹两兄弟也就说到了花雄的事。
贺赖野为花雄出头之后,花雄就在营中对着贺赖野开启了尾随模式。贺赖野本来还有心思带着花雄去举石锁、看兵书,结果贺赖野在旁边举石锁,花雄就蹲在旁边看他举,等他举完了再给他递巾子,自己是不愿意流一滴汗的。贺赖野看兵书,花雄就给他递水递灯,从来没想过要跟着贺赖野一起看兵书。
花雄充分地展示了自己服侍周到、可以为人裨将的一面。问题是再会照顾人服侍人的裨将,那也是要上战场的。花雄别说在战场上没有自保的能力,在大营里都要靠贺赖野等人罩着才不会被殴打,他这般做派让贺赖野无奈得很。偏生因为花雄是贺赖野恩人木兰的亲弟弟,贺赖野又不能让花雄别跟着自己,让他从自己面前滚开。
木兰不知道花雄在家这些年都跟着阿爷学了些什么,也不知花雄为何进了大营后也没什么长进。如果说她在见到花雄前还对花雄有那么一点淡淡的期待,现在的她则是完全感觉不到花雄与自己之间的联系。
……说句让人觉着她冷血的话:她当崔虎崔豹还有詹留儿与贺赖野是自己的手足,却压根儿不认为花雄是自己的兄弟。花雄除了与她一样都姓花,其他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半点儿干系。
“人各有命,随他去吧。”
木兰今年二十一,花雄也二十了。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东西。木兰在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努力,花雄也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
“扣我的粮饷去给那户被花雄吓着了的农户买两头牛送去。”
木兰这是最后一次为花雄擦屁股。只是这一次她不是以阿姊的身份来为花雄擦屁股,而是作为一个将领在为自己放了一个敌军的行为买单。
“是,将军。”
裨将领命退下,木兰又开始处理起了公务。
而另一边,抢了驴子、衣服、食物和水的花雄正往平城而去。
统万城距离平城不是很远,但也不算太近,花雄这一路走得不算顺利。等他到了平城,时间早已经过去了四个月。而赫连皇后叛国的消息早在两个半月之前就传回了平城,传进了拓跋焘的耳朵里。
不用说,拓跋焘震怒不已。他立刻集结重兵,打算去攻打统万城,并抓回怀有身孕的赫连珠。被软禁在平城的夏国宗室们则是瑟瑟发抖,每时每刻每天都尽可能无声地活着,只怕自己喘气儿喘大声了会被拓跋焘记起然后被拖去砍了脑袋。
花雄到平城的时候,正好赶上拓跋浑决定两天后御驾亲征统万城。花雄来不及多想,立刻自报家门求见可汗。拓跋焘一听这求见之人是那个背叛者花木的亲弟弟,当即就扬了一桌子的书简,咬着后槽牙喃喃自语道:“花木、这又是你的计策吗?!”
花雄找上拓跋焘哪里是什么计策?他不过是怨恨自己的阿姊竟不顾姐弟之情,不好好待他也就算了,还命人把他丢出城外,终身禁止他再入统万城内。
好哇,你不仁莫怪我不义!花雄一心想要报复对自己置之不理、不仁不义的木兰,接着他立刻就想到了可汗。
他要去告诉可汗!花木其实是花木兰!花木兰其实是个女人!他没有什么阿兄!替父从军的是他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