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亚瑟不知道自己的眼角溢出了眼泪,诚如他不知道自己以梦话向叶棠和盘托出了自己的一切过去以及自己所有的真实想法。
将亚瑟的脑袋从自己的腿上挪开,叶棠掀开了纱帐。纱帐外面站着白狄伦·布杜鲁。
白狄伦·布杜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纱帐外面的呢?
自然是从达尼埃尔来见叶棠的时候开始。
当时白狄伦·布杜鲁正与自己的母亲一起躺在垫子上休息,并小酌两杯。雅尔兰来禀报达尼埃尔求见之后,叶棠没让红着脸知情识趣想要退下的白狄伦·布杜鲁离开。她只是让白狄伦·布杜鲁藏在了庭院里。
将自己的家事向叶棠和盘托出之后,达尼埃尔就自认与叶棠交心了。他不止一次地到叶棠这个王太后的房间里去拜访,他留宿在王太后房间里的事情苏丹王宫里的每一个侍女与每一个卫兵也都知道。
侍女们与卫兵们不知道的是王太后并没有与达尼埃尔发生肉-体关系——叶棠每次都是摸着达尼埃尔的头,直至他睡着。
这倒不是说达尼埃尔作为男人的部分不太行。只是从来没有经历过柏拉图式恋爱的达尼埃尔将他与叶棠之间这种柏拉图式的关系当作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极致浪漫。他正在充分享受着这种奇特浪漫所带来的甜蜜,也就不急着与叶棠变成一般的男女关系。
在叶棠的示意下,阿巴那扎尔对着达尼埃尔施了法。他以梦呓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身世与目的,就像现在的亚瑟一样。
小苏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让自己听这些东西。可是天性善良、又被养得相当单纯的她此刻已经是眼眶红红,鼻子发堵。
“母亲……他们是有苦衷的。即便他们对您坦诚了他们的苦衷,你依然要利用他们吗?您难道不会感受到来自良心的苛责?”
叶棠右手食指轻点小苏丹的红-唇,她带着小苏丹去了露台,接着屏退了所有的人手。
「我的儿,这是今天母亲要给你上的一课。」
「不要因为一个人有苦衷就原谅他所做的全部事情。」
叶棠看故事时最不喜欢的就是剧情就是一个反派忽然被披露了苦大仇深的过去,进而读者纷纷对反派表示同情,甚至连主角也会原谅反派的一切作为。
这也就是所谓的“洗白”。
「再有多少的苦衷,人也不应当将伤害他人、利用他人当作是理所应当。」
「达尼埃尔与亚瑟……他们一个是为了家族、为了家人,另一个是为了去世的初恋与想要改变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的野心,我敬重他们为此付出的努力,但我不会说他们为达到目标而不择手段就是对的。」
“……可是母亲,您不也是不择手段吗?”
白狄伦·布杜鲁不想这么对自己的母亲说话,她很害怕自己会刺痛母亲的心。
然而她实在是不吐不快,她不明白母亲怎么能对亚瑟和达尼埃尔那凄惨的过去这样无动于衷,她的心怎么像是永远都无法融化的坚冰。
结果叶棠听到白狄伦·布杜鲁的话只是笑了。
「是的我的儿,你没有错。我也是不择手段的。在我眼里,亚瑟与达尼埃尔的悲惨过去也不过是让我深入他们内心、进而操控他们的道具。」
「但是啊,我的儿,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正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