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这座风景灵秀的名山此时却看不到一草一木，已是满目疮痍。
夜幕将近，深秋的夜里一阵冷风吹过，让人忍不住打颤，杜月棠站在华山脚下，抬头望着华山顶上一道金光闪闪的封印，静默半晌。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便知道步履沉稳矫健，应该是身穿银铠之人。
“你将三圣母封印在了华山？”她回头看他，沉声问道。
杨戬不答，垂眸看着她，反问道：“如果我说是，你会觉得我心狠手辣吗？将自己的亲生妹妹镇压在这冰冷的山下。”
他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杜月棠摇摇了头，轻轻道：“如果这件事让西王母知道了，只怕三圣母性命不保，你这样做无非是为了隐瞒天庭，想要护她一命。”
杨戬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几日，他的那些结义兄弟看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异样的疏离，他心里是很清楚的，他们因为三圣母的事情，所以对自己多了几分芥蒂。
“容小神冒昧地问一句，真君是打算一直将三圣母关在这吗？纸包住火，王母娘娘迟早会知道这件事，到那时，真君又当如何？”
杜月棠声音如同流水一般从容清澈，从杨戬心头流淌过。
杨戬看着她，沉默半晌，看向那座威严屹立的华山，夜幕将这座山笼罩得更加耸然，仿佛一位站在月光下的巨人，随时能将人碾碎。
良久，他开口道，声音就像这月华一样清冷落寞：“我也不知道，西王母最恨神仙与凡人结缘，我曾几次劝诫她，都失败而终。”
他恨那些没有人性的天条戒律，恨不得用他的三尖两刃刀亲手劈了它们，但是代价呢？他不敢想，就像当初他想救出她母亲一样，努力到了最后，却亲手葬送了母亲的性命。
如今他身居要职，守护一方众生，若是公然与天庭对抗，又不知道要葬送多少人的性命。
他恨这冰冷的天庭，却又无力改变。
杜月棠不知该如何劝他，想了想，扶手道：“若是真君考虑好了，我杜月棠愿倾尽绵薄之力来助真君一臂之力。”
月光的清辉落在杨戬身上，将他一身银铠映照得耀眼夺目，杜月棠的话音在他的耳畔萦绕，和七万年前的那段话仿佛重合在了一起。
那时，她是北月国的国师，他只是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孩子。
杜月棠手持国师手杖，单膝跪在地上，宽大的国师袍将她娇小的身姿隐藏得很好，挺直的脊背在骄阳下屹立不倒。
她朝着明堂之上的至尊之位，发誓说道：“国师宣瑞愿倾尽一生，鞠躬尽瘁，护佑我北月国平安无战，永世繁荣。”
这誓言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他们纷纷为杜月棠送上了由衷的掌声，这誓言是杜月棠对北月国几千万百姓的承诺，他们对这位刚刚上任的国师，内心充满了期待。
而人群中那个孩子的目光就这样永远停留在了那位国师的身上，再也没有挪开过。
一阵微凉的夜风让他从回忆中惊醒，这个场景在他脑海中已经存了七万年，现如今回想起了，却觉得恍如隔世。
杨戬深深地望进杜月棠的那双眼眸中，晶莹的墨瞳中映照着他的身影，就像映照着别人的身影一样，或许在她眼中自己和别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这次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是因为自己身居在这样的位子上，出于袍泽之谊，她想要助自己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