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兰又有了新的困惑。那一路上粗言粗语、趾高气扬,令她们充满畏惧的车夫,面对比自己矮小瘦弱的公公,竟就变得卑躬屈膝、胆小如鼠,任打任骂也不敢回嘴。
这世界好生奇怪,不同的人之间存在天差地别,同样的人在不同的境遇下,竟也会判若两人。
困惑之余,菩兰也很好奇,这皇宫之中,又会发生什么呢?
很快,她们一行人被带入一间囚室。内里布置简陋、光线昏暗,通风口又高又窄,使得空气浑浊闷热,透着一股令人作恶的味道。
有小太监面无表情地抬了一桶菜饭进去。少女们早已饥肠辘辘,可凑近一闻,饭食竟是馊的,这可如何下咽?
眼前发生的一切,和她们的幻想实在相去甚远。阿香趋向前抓住铁栏杆,一脸讨好地笑着问“请问公公,我们不是入宫当宫女的吗?为何会将我们关在此处?”
“宫女?”小太监嗤笑一声,“你们这些赵国贱奴也配?”
阿香笑意僵住“那……那为何将我们带进宫来?难道只是为了将我们关在这里吗?”
“明日你们就能离开这里,去斗兽场表演斗兽了。观看斗兽的,都是我大燕国最尊贵的皇亲贵胄,能入得贵人们的眼,也算是你们的福分了。”
小太监语气寻常,少女们却吓得睁大了双目,不可置信地问“是让我们同猛兽搏斗的意思?”
“自是如此。”小太监早已看惯惊恐神色,悠然地点了点头。
短短四个字,让少女们失了控,顿时一片哭喊哀嚎声。
突然,阿香尖叫一声,指着阿珍骂起来“贱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余下少女如梦初醒,也都咬牙切齿望向阿珍。她明明知道这是死路一条,却只盘算着自己逃生,太恶毒了!
阿香越想越气,扑上去作势要打阿珍“真是老天开眼,你也逃不过!我打死你这个狠心的贱人!——啊!”
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让阿香呼出声来,却原来是瘦弱的阿兰捏住了她的手。阿兰不知哪来的力气,明明高她半个头的阿香,被这么一扯,竟无法动弹了。
见阿香脸已涨得通红,菩兰才松开手,眼里带着淡淡警告意味。
一路躺平任嘲的阿珍,这次没再沉默,红着眼睛哑声道“如果事先告诉你们有用,我当然不会瞒着!可是,真的有用吗?谁逃得了?就算逃了,没有籍契,又能去哪?我若说了,不过是让大家提早绝望罢了!如今,虽然结局不变,至少一路上,大家都曾有过指望,有过开心的时候!”
说完,阿珍捂着脸痛哭起来。别的少女竟觉无法驳斥,索性一同哭泣。此起彼伏的哭声顿时连成一片,愈演愈烈。
“休要吵闹。”小太监皱皱眉,提醒道,“明日的斗兽,谁能坚持一炷香时间,便可得一条生路。劝各位还是把力气留到明日吧。”
室内短暂地静了静,突然少女们争先恐后地扑向食桶,拼命往嘴里塞吃的,仿佛那是人间至味,哪还管饭搜不搜。吃饱了,才有力气躲避野兽的追捕,得一线生机。
小太监如看蝼蚁般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勾唇露出一丝嘲弄的意味。
这些年来,还从未有人能活着从斗兽场里走出来。可上头交代过,得画出个饼,让这些人有了盼头,才会拼命求生。厮杀越激烈,贵人们观看起来才越带劲。
连阿珍都因小太监的一番话而燃起希望,不停地进食。无人有心情再吵闹。明天有一场恶战,大家都需要养精蓄锐,无暇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