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仁堂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早上卯时就有病人候在外边排起长龙,等待医馆开门。从医馆门口一直到街尾卖羊肉的狗剩家门口,病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直至亥时医馆打烊,客人从无间断。别家医馆渐渐眼红起来,派了人来要挖走孙灵陌,都被俞灯山一一赶走。
短短半月之间,济仁堂从名不见经传一跃成为京城最负盛名的医馆,把几家常年雄踞京城排行榜前十的医馆挤兑得门庭冷落车马稀。俞灯山笑得合不拢嘴,对待孙灵陌像对待自己亲儿子,只差没把自己的姓给改了。
一日回春堂里的董大掌柜过来闹事,身后跟着十几名打手,非要请孙灵陌过去他们医馆喝茶。元卜看这架势,正要出去报官,那位秦府里的俊朗公子却打着折扇走了过来,说道:“不用忙了,我来解决。”
他往董掌柜旁边椅子里一坐,刚悠悠朝他看了一眼,董掌柜身上的毛就嗲了起来。秦大少爷是什么人物他清楚,有什么手段他也清楚,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惹这位赫赫有名的公子爷。
“秦少爷,您放心,在下只是过来同孙大夫说几句话,并无任何冒犯之意。”
董掌柜赶紧站起来解释,脸上赔着笑。孙灵陌是秦洛的救命恩人,这件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董掌柜就算再怎么有气,也不敢在秦洛面前对孙灵陌放肆。
听了董掌柜的话,秦洛把折扇一收,道:“你说,我听着。”
董掌柜又是呵呵一笑,过去对孙灵陌道:“孙大夫,大家出来讨生活,都不容易。你往这济仁堂里一坐,抢走了京城所有的买卖,断了我们口粮。我们拖家带口的,再这样下去真是要喝西北风了。”
孙灵陌道:“是他们自己要往我这里跑,并非我逼他们。”
董掌柜道:“这我知道,可如今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你总要给我们点儿活路,我们才活得下去。”
孙灵陌道:“那依你说,该怎么办的好?”
董掌柜走得近了些,对她道:“像您这种神医就该有个神医的样子,如此平易近人可怎么行。你没看话本子上写的,那些世外高人,但凡有些真本事的必要立规矩,或三救,或三不救,随便一条拿出来,这门前不就清净些了吗。”
孙灵陌一挑眉:“那你给我立个三救,或三不救出来。”
董掌柜见有希望,喜得忙道:“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只要一条,欲寻你孙神医看病者,非病入膏肓者不救,这京城百姓,渐渐地也就不来你济仁堂了。”
俞灯山兔子一般窜了出来,扯着嗓子道:“你休想!你回春堂的人要吃饭,我济仁堂的人就不要吃饭了?遑说一个京城,就是这整个天下,一年里病入膏肓者能有几何?你存心想让我济仁堂关门大吉是吧?”
董掌柜欲与他理论,被孙灵陌拦下,说道:“董掌柜,我并不想夺你们饭碗,也不想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你既不辞辛劳来跑一趟,我便在此保证,自明日起,每月我只在单日子出诊,双日子我绝不插手济仁堂事务,除非有病入膏肓者过来找我,您看如何?”
董掌柜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希望孙大夫能说到做到。”拱了拱手,带着一众手下走了。俞灯山虽心有不甘,却又知道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担心济仁堂将来真成了众矢之的。思量之下,只能算了。
待孙灵陌又送走了几个病人,俞灯山早早关门歇业,置办了酒菜款待秦洛,对他道:“今日多谢秦公子仗义相救。那董裕谷一介土匪头子出身,手下无轻重。若无秦公子在场,恐怕我这小店就要被他砸了。”
秦洛轻摇折扇,说道:“都说红颜祸水,不曾想孙神医一个男子亦是祸水。俞灯山留着这么个不省心的家伙,何必呢。”
孙灵陌正啃鸡腿,闻言抬头瞪他一眼:“没我这么个不省心的家伙,你早沤成肥料了。”
秦洛并不生气,反倒好脾气地笑了一声:“伶牙俐齿。”
又听俞灯山道:“秦公子此言差矣,祸兮福之所倚,没有孙神医,我济仁堂确实风平浪静,无动无波,可我跟元卜恐怕就得吃糠咽菜一辈子了。人活几十年,富贵险中求。不是所有人都如秦公子一般天生好命,什么代价也不用付便坐拥了无上家财的。”
孙灵陌接道:“就是,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闲散少爷,一无须考取仕途,二不用投入商海,腰间就缠了万贯钱财,够自己随意挥霍一辈子的,又如何知道我们穷苦大众讨生活有多么不易。”
秦洛道:“孙神医写了几个字,施了几根针,就哄得我爹将一生家底都送了你,如此手段,还有脸说自己是穷苦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