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显然被四姨娘过头的热情吓得有些无措,二公子适时清咳两声,道:
“四姨娘先别太过高兴。这主意只是可行,并不一定奏效。”
阿圆点头,心道眼下可不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做些什么总强过坐以待毙。
崔莹却激动不已,连忙摇头:“那、那也好歹是条出路啊!”
闻蕸坐着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阿圆,是收用小哑巴这么久以来头一回长长久久、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歇才阿圆比划,闻岳连蒙带猜,把她意思转达出来。
关于之前母亲说的那番话,原本是除了爹爹休妻或是同意和离,她们一众妻妾才能离开。又说那老头儿肯定不会答应,偏偏“义绝”那条律法并不维护女子的利益。
这是叫母亲一筹莫展之处。
但阿圆却道,要让四姨娘去状告爹爹,凭她脖子上的青痕为据,告他意图谋杀。
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既然当事人自己都知道那祸端将至,绝不可能府衙里的官员还蒙在鼓里。
人么,做不出来锦上添花,却多喜欢落井下石。
既然知道,这闻府老爷即将倒台,便八成更乐见他罪加一等。
于是乎,这官司十之八九能赢。
俗言虽道“虱子多了不怕痒”,可一旦四姨娘胜诉,就意味着闻老爷须得在牢狱之中等待着上头那桩通敌案的审判,更代表他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不再有。
这时候,府里的女眷们便都有了要求他同意和离的筹码。
闻蕸也觉得这主意十分可行,心下便更加不可思议。
她只道阿圆是个实在丫头,不像其他丫鬟那般会因为主子的处境而动摇立场。无论是彼时失宠的四姨娘还是而今前途未卜的自己,都未见她惊惶无措。原归结为阿圆无依无靠更无处可去,便是着急也没有退路,因此才能安分守己,可现如今,眼看她一动脑筋,却想出了他们四个主子都没有想到的主意。
闻蕸这才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
原来根本不是因为阿圆走投无路才能镇定。
或许,从头到尾,她虽看着年岁小,不经事,却心里比谁都更通透。
或是幸运又或是她本就是这般,以不动应万动,看着所有人如同热火上的蚂蚁,其实早已透过眼前乱象洞穿了事情背后的人心。
总而言之,是她小瞧了阿圆。
闻蕸叹了口气,再回想之前自己在人家面前的那些胡闹任性,竟有一种菩萨门前耍猴戏的荒谬之感。
这边四姨娘说打架就要搬凳子,扯着阿圆的手就想向大小姐求情,通融让小哑巴陪自己去府衙告状。闻蕸蹙了蹙眉心,多少有些不舍得放人,可没等她回绝,闻岳已经看到外头候着的奉竹,便道:“先等一下,不要急。眼下还得先看看其他各房是个什么状况,不可贸然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