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老爷外面那么多酒肉朋友,虽然关键时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还是能给他透点儿风的。
毕竟,连那蒸蒸日上的乘风局是自己亲儿子所开都不知道,当下就被那位昔日的酒友一顿嘲讽。
求人家能不能再帮忙一二时,对方冷笑:
“闻兄,你做人何其失败如今还不知道么?连自己个儿的乖儿发达了都没有告诉你,与其指望借力旁人,不如先耕好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
他被憋了个无语,也明白现如今再去通什么关系都是白搭。脑子里所有能想到的就是找到老三一顿教训。
不曾想这儿子骨头硬,即便自己与他母亲一起施压,也没能叫他服软,闻老爷实在头疼,只能自己软了下来,转头又训三姨娘:“男人谈正事,你个妇道人家插什么话!”
三姨娘被他骂得一噎,登时气没顺上来,捂着心口好一阵咳嗽。
却不想闻老爷丝毫不见怜惜,反而更加嫌弃,蹙眉道:“我闻家如今败落,怕就是糟在你这个晦气痨病娘们儿手里!”
说罢,他一摆手,打发三姨娘出去。
闻老爷想跟儿子私下说几句,主要是旁人在他拉不下脸来开口说软话。其实他也不乐意在这逼仄昏暗的屋里待着,可他心里也有数,要是自己甩手走了,三儿子未必会乖乖跟着,眼下只能叫三姨娘回避。
可三姨娘哪里是他摆手就能打发得了的。
这么多年未见,老男人模样早是不比当年。年少时若还有些许夫妻情份,如今见他脑满肥肠,再如何说话掷地有声,也只叫三姨娘心里塞得慌。她卖几分面子给他,帮忙立个父亲威风,他倒不识好歹起来,如何不叫她心里生气。于是三姨娘并不动弹,仍是卖力咳嗽,咳得腰也弯了,眼也红了,晶莹的泪珠盈满眼眶,看着却是给她憔悴病弱的脸上在这烛火映衬底下添了几分娇色。
门口的雪莲听了这动静,心里急,跺着脚小声道:“老爷,夫人身子不好,您大人大量……”
闻晏虽知道自己母亲这病时常发得讨巧,但是眼下也看不下去她生咳着作践自己,便走上前去,直接拿了桌上的茶碗,试了试温度,再添了些热水,然后拍着三姨娘背脊扶她喝了下去。其间,眼神一直冷冷瞪着闻老爷,看样子是根本没有任何要与他多说的意思。
闻老爷气短,更上火,哼了一声,狠拍了一下桌子抬脚气呼呼走了。
待到那男人走远,门口蜈蚣长脚一样的两列下人提溜着灯笼也都一一离去,三姨娘才歇下咳嗽,泪痕仍凝在眼角,却已经蹙起细眉审视地打量眼前的儿子。
她捏着帕子的手直抖,口中喃喃:“好啊,好啊……”
闻晏挑起眉梢,自是知道她要开始数落自己了,便微微点头,笑道:“母亲好,儿子便好。”
说完,他竟是毫不在意地轻哼一声,撒开了原本搭在三姨娘椅背上的手,抬脚要走。
“站住!”
三姨娘本就因为他对闻老爷不敬而觉得气闷,此刻见他对自己也是同样,更加受不了了。她气得白脸儿通红,额上青筋暴起,更是憋不住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闻晏脚步一顿,终究是狠心没有回身,而是冷眼看向仍在门外不敢进来的雪莲,道:“还不进去伺候着。三夫人今日操劳,这几日都不要起身,好好在床上歇着吧。”
雪莲一怔,自是很快明白过来,点着头应下,躬身从他身边擦肩进了屋中。
而闻晏则直直回了自己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