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话说也说了,闻晏都是在气头上,说的时候没过脑,说完了也不会去细想,压根儿就忘了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回去翻来覆去睡不着。
忧心的事情从阿圆听到流言后会怎么想,又多了一桩。
越想越觉得躁郁,他一拳捶在床板上翻身而起,披了一件外衣推门出了三房小院儿,顶着一地清冷的月色一路信步,不知不觉人走到了小竹林里,被脚下凹凸不平的鹅卵石绊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
怔愣地看着树影萋萋,少年这才明白过来,如今的心神不宁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他的世界里已经许久没有谁安定地驻足停留过。
即便他们交流并不多,可是只要逢发月钱的日子,阿圆必然会雷打不动地等在这里,然后将这一个月来得来的所有如数交给闻晏。
那一双猫儿似的眼睛永远晶亮,透着无尽的期许。
深黑色瞳中倒映着的他,似乎也逐渐学会了如何重新拾起希望,去相信这世上仍有人需要自己。
难道不是吗?
她需要他,所以等待着,期待着。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从未给过她任何的回应。
正是因为这样,谣言之下阿圆才会觉得动摇吧。
不,是他才会觉得阿圆会因此而动摇才对……
但凡他回应过她的心意、做出过承诺,闻安散播的那些谣言在两个人近四年的往来情谊面前根本就该不足一提才是。
想到这儿,闻晏定神,心中有了成算。
阿圆今日是白日里的班。
大小姐知道以前四姨娘那些新奇的发式都是她梳的,便也点了她来梳头。香云在边上帮手,顺带充当解说。
反正闻蕸也没事可做,外头从早更里便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连出门逛园子都不方便,干脆让阿圆给自己脑袋上的辫子编了拆,拆了再编旁的,主仆三个对着一张铜镜,倒也玩地不亦乐乎。
木香那几个本来就在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们彼此使了个眼色,嘴角扯出不大爽利的弧度来。
过了没多久,就有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敲了敲门框,小心翼翼探头。
那模样欲言又止的,闻蕸一瞥眼瞧见,就招手叫人过来:“什么事儿?”
丫鬟摇头不语,眼角直瞥阿圆。
阿圆瞧见了,只当瞧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