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早，阿圆就拾叨妥帖了候在了姨娘房门口。
老爷照例是先出门儿的，走到了阿圆跟前居然停了脚，上下把她打量了一番，道：“今儿起就是你去伺候姨娘读书？”
阿圆乖顺点了下头。
他又交代：“可要把姨娘伺候好了才是。”
阿圆于是又殷切狂点头，低着眉眼只看老爷的袍角，瞧人撂下这句话走了才偷摸松了口气，再抬起眼来，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杵着。
她是没有多想，可旁的丫鬟可跟她不一样。
老爷前脚走，后脚就开始叽叽咕咕：
“诶诶，老爷这两句关照是敲打小哑巴吧？”
“说起来，今儿怎么没见着碧云？”
“是啊！你不说倒是没留意，碧云呢？”
“云片姐姐，你不是跟碧云住一屋的……”
云片被问，这才懒洋洋飞起眼稍，捋了捋鬓角道：“昨个儿连夜收拾了走的，至于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她这是轻描淡写，可旁的人却脸色一怔，个个有点儿兔死狐悲那味儿了。
“这……”没人敢说是姨娘跋扈，屁大点子事儿就把人逐走，只能讪讪笑着，零零散散地叹，“咱们姨娘可真得老爷的宠呐……”
“怎么？我自己个儿院子里的人，还拿不了主意如何处置不成？”就在这时，房门内传来姨娘昨日哭多仍带了几分鼻音的声音。
刚才说话的丫鬟立马噤声。大家伙儿全都站得笔直，宛若城门口列队的守卫一般。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四姨娘的眼肿还未全消，那双本就不太明显的小狐狸眼干脆变作了眯缝眼，偏她身段姿态都还拿捏着造作的风情，看起来颇有几分不协调的可笑。然而虽然眼缝子小，可那里头扫视一圈的眼神却凌厉如刀，除去陈嬷嬷之外，所有人都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喘。
是啊，四姨娘如今这般得宠，都嫁作人妇了还想一出是一出，要念书这种听来简直是胡闹的要求老爷都允了，便是处置房里几个贱婢又算得什么。
原先有几个丫鬟根基深厚，是几代都在闻家伺候的家生子，人在四房伺候着，心里却实打实瞧不上这位姨娘。说实话，当初老爷有意收了月牙儿的时候还觉得嗤之以鼻，结果不想最后竟叫个乡野村姑爬到头上做了主子。她们连月牙儿都看不入眼，又怎么可能真心臣服四姨娘。
可现如今，这位姨娘如此得宠。
碧云虽不是家生子，但碧云老娘曾是老爷的乳母，当初也是托了关系才能进来。现如今二话不说，就卷铺盖走人，不得不说老爷是当真爱重四姨娘了。
这些过往阿圆一概不知。
她只是想着，姨娘昨个儿哭闹不就是因为碧云太过殷勤了。
自己去伺候，只要记得懒惰一些，姨娘不叫她就不动，就完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