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阿圆于是成了闻蕸每天都要打卡狙上一箭的靶子。
因为小丫鬟几乎没有机会落单。大小姐要搞事情，都是找她和姨娘一道去上学或是下学路上的机会。
一开始是走在路上被无故跘上一脚，后来也不过就是远远地挨石子儿砸个脑袋，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这对小时候跟阿兄闹起来都是直接揪头发、下牙啃的阿圆来说无异于挠痒痒，虽然一天天的防不胜防，倒也叫人烦心得很，但根本不足为惧。
崔莹头几日亲眼瞧着阿圆挨了石子儿，捂着后脑勺哼唧了两下，回身一看，大小姐毫不遮掩地站在二人后头不远捂嘴嘻嘻笑着，甚至还有闲情与身侧的丫鬟讨论“准头不错”。姨娘有数，打得虽是阿圆，其实冲得却是自己，她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便漏了不少铜子儿作为赏钱补偿阿圆。
小哑巴为此乐得见牙不见眼。
简直见钱眼开到了一个叫人没眼看的地步。
随着闻蕸接连十几天的坚持不懈，四姨娘却逐渐懈怠了——照这补偿法儿，自己的私房都快被哑巴掏空了。她甚至合理怀疑，小哑巴可能跟大小姐联手坑骗自己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天天挨欺负的阿圆脸上瞧不见愁绪，而且习惯成自然，崔莹开始觉得作为自己的伴读，职责之一便是承受来自闻蕸的偷袭。
所以……到了第十五日，她决定再不给阿圆任何打赏。
阿圆也察觉到了姨娘态度的转变，因为她今日又挨了一记石子儿，可站在原地揉脑袋的当儿，姨娘却等也不等自己，疾步往书院方向去了，就跟没瞧见似的。
阿圆叹气：是不是今儿大小姐这块石头挑得不够大呢？
她挠挠耳朵，快步跟上，心里有些惆怅。
之后又等了几日，姨娘再不时不时地赏自己，哪怕一个铜钱。
到了夜里，阿圆睡不安稳。
她脑袋瓜子上好几个包，位置角度各不相同，全都刁钻得很，无论怎么枕，都会压得疼。
她睡不着也不敢瞎哼哼，生怕吵着了对面床的香云，便只能偷摸把这几天贴身放着的赏钱拿出来摊在床上，借着屋头天窗撒下的稀碎星光一个一个儿地数过来。
数着数着，她便乐了，前前后后加起来竟也攒了小四十个铜子儿！
怪不得觉得塞在心口前头那一块衣料子都要兜不住了呢。
因为天气暖和了，衣裳自然也轻薄了不少，四十个铜子儿多重呐，用破帕子包起来，坠在一处又打眼又不牢靠。她想了想，是时候找一回三房那位了。
于是第二日，她跟着姨娘去书院。等到中午各自回去用饭的当儿，阿圆特地走得慢了几步，眼神儿往大书房那边飘，她想跟三公子通个气儿。
可那位三公子却不同于赶着去干饭一溜烟窜了的大公子，走得不紧不慢。二公子都算气定神闲的了，可他竟能比那位走得还要慢。
阿圆回身探头，几回想与他对上视线，却都被他身前的二公子挡住了。
一抬眼，好么……
二公子那一对瞳色浅淡，似有流光的狐狸眼正巧不巧对上了阿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