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闻三公子开始发力。
那位看起来淡漠又寡言的少年望向太守,请求他再问一问邱寡妇为何离开乘风局的寮舍,另外谋生。
太守自是照办,于是众人便得知因那邱寡妇风韵犹存,左右邻里有人嘴碎,即便乘风局寮舍有了女子不得留宿的规矩,仍架不住流言蜚语,编排起了邱寡妇与这里头不知道哪一位伙计有染。偏这事情说起来又上不得台面,寮舍里的众人都未将事情报给东家,而是几个做得熟了、结下不少人脉的小哥四处打听,终于在邱寡妇家门口寻了个报酬不错的织染作坊,将人介绍了去。既解决了妇人的营生,又将谣言掐灭。
太守是个聪明人,知道赵如雪又要说邱寡妇收了乘风局好处云云,便在她提出异议之前派人去寻来寮舍门边的邻里,很快便来了个在十圣街边摆米饼子摊的阿婆还有斜隔壁的老铜匠。得知来意后,他们纷纷作证,阿婆更说这寮舍里的后生都是好孩子,宁可自己平日里多做些事情,抹桌扫地,去雇了个一生未嫁、身子骨也不大好的烧饭妈妈。
太守颔首。此刻便是这后头嘈杂纷乱的围观者们也都心里有了计较。
其实这些伙计们之所以愿意勤快些,帮忙分担杂活,除了好心之外怕也是担心换个年轻能干的人来又要传出闲话。
因此,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再让赵如雪留宿就不合常理。
人们窃窃私语。
赵如雪敏锐地察觉出形势不妙,决定不再强辩是非。退而求次,她再度呜咽起来:“民女知道,事到如今,我便是生了千张嘴也说不清了,便当我死皮赖脸非要住在那儿,可三公子夜闯一事却是不争事实。”
说完,她抬起一双哭得血红的眼睛仰脸看着立在一旁的少年,一字一句道:“东家,难道您要昧着良心否认吗?”
众人哗然。
“是啊,先不管这姑娘是被他们强留还是自己非要赖着,若是被人闯了房间绝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这说到底都是她吃了亏!”
“嗯,我也觉得,不说这位东家从未去过寮舍,昨晚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么琢磨起来,绝不可能是赵家姑娘事先图谋,怕也是阴差阳错……”
“嗐,可不是呢。要我说就算是她非要留在乘风局,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能昏倒在城外不省人事,想来也是无依无靠。穷途末路,便是救了她,她又能去哪儿?”
“是这个理儿没错!我甚至觉得啊,既然那几个小哥能为了年轻寡妇那般奔忙,心善至此,还指不定真是他们留的人家住下了呢?不过是东家规定在先,他们也怕被追责丢了饭碗,这会子才硬着头皮把错处推到了姑娘身上。”
“有道理!我看那小娘子真真可怜啊!她也不是白吃白住的,不还给他们干活儿了吗?住个几天怎么了?她被看了身子贪了便宜,都没说什么,这东家才不是个东西呢,大晚上就把一姑娘家丢街上去了?”
……
风向于是再次逆转。
毕竟会看热闹的多是家境平平的普通人家,相对于如今声势大涨的乘风局东家,大家更容易代入弱势的赵如雪那方。
再加上如今世道,名节也确实十分重要,再不然也不会有那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了。
闻晏看太守那纠结的神色,猜到这位虽然向着自己但十之七八要顺应民意,和稀泥了。
果然,太守挠了挠下巴,竟说:“要不,闻三公子,你就把这姑娘纳为妾室算了。”
“什么?!”
没等闻晏出声,后头一直跺脚叹气直骂三弟窝囊的闻安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叫叫嚷嚷道:“这也太没道理了吧!这种不请自来、占人屋舍的女子看就不是什么良家,来历不明的,您就要把她强塞给我三弟?我本以为您是个公正机敏的好官,居然说出这种糊涂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