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归鸿仔细一看，吹风机尾部缠的那些头发果然已经不见了。912q拍了拍放在桌侧的工具箱：“不好意思，擅自借用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这玩意儿要怎么修？”陆归鸿勉强放下心来，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道。
912q点了点太阳穴：“我的大脑里装载了新型芯片，可以充当搜索引擎，也可以用作翻译，还可以……”
“你们外星人还真够高级的。”眼见着912q掰扯着手指开始念叨了，陆归鸿赶紧打断了他，转念又一想，“那你就不能提前搜下吹风机怎么用？”
“不小心忘了嘛。”912q挠挠秃了的那一小块，尬笑了几声。
陆归鸿也伸手摸了一把，刚吹干的白毛蓬松又顺滑，他的手指顺着后颈下滑，钳着肩膀给912q提了起来：“现在可以睡觉了。”
躺在床上的912q整个人绷得笔直，两手贴着裤缝，翻转一下宛若在站军姿。白毛在枕头上铺开，像下了一场薄雪。宽松的领口之下，锁骨又窄又长，泛着地球少年般的清瘦感。
本来吃饭那会儿，陆归鸿就困到神情恍惚了，这会儿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困倦，唯独大脑在全速转动着，唱起了反调。
距离地球初次同外星产生联络，已经过去近十年了。外星人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生物，选择在地球定居的比比皆是，日常工作里，陆归鸿也遇过几个外星人甲方甚至同事。
只不过从前遇见的那些，大多长得有种人外感，说直白点就是，也太奇形怪状了，跟地球人的审美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刚刚趁着912q洗澡时，陆归鸿搜索了下，他来自的屿星，住民长相似乎是最接近地球人的。912q只要戴个假发同美瞳，再涂点粉底，盖盖美妆平台上所谓的冷白皮都甘拜下风的肤色，换身正常人衣服，混进地球人里简直轻而易举。
当然，只要一开口，他那迷糊的性格以及播音员似的普通话，就分分钟把一切都暴露了。
于是当晚陆归鸿做了个梦。梦里，912q出于某种原因必须得装成地球人，作为他的地球监护人，一旦他暴露了，陆归鸿也得一并受罚。
梦里的全程，陆归鸿都提溜着一颗心，每日跟个老妈子似的在912q身边鞍前马后，事无巨细地提醒他每一个细节。
直到某天，检查员要来观看912q睡觉的情况。陆归鸿一下子慌了，哪有正常人睡觉呈军姿状的。他刚准备上前去提醒，912q却倒头就睡，怎么也喊不醒。
梦里的最后，检查员质疑的双眼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陆归鸿猛地睁开了眼，对上一双红点，像是监控的信号灯。
“你……是要吓死我。”高素质无业游民陆归鸿，在这种时刻都能努力把脏字儿咽下肚。
“你们地球人好神奇啊，看一看就能醒过来吗？”912q眨了眨眼，于是信号灯闪了两闪。
陆归鸿没兴趣同他讲刚才的梦，抬手给信号灯推到了一边去：“渴醒了而已，我去喝杯水。”
站在空旷的开放式茶水间里，陆归鸿“吨吨吨”地灌着水，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912q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一身过分宽大的睡衣越看越有趣，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想喝水吗？”陆归鸿抬手给他也倒了杯水。
两人肩并肩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窗外的一轮明月活似个玉盘，陆归鸿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十六，月亮最圆的时候。
912q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月亮，玻璃杯放在唇边，却一口也没喝。陆归鸿大胆地观察着他，莫名想起了那瑶台上的玉兔，总觉得他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入天际，一如他来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