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半月有余。
夜半时分,月朗星疏,将士俱已熟睡,燎望原上数以千计的军帐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鼾声和虫鸣此起彼伏,远处的群山亦是寂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无数火把猝不及防的亮起,自山顶向下蔓延,星星点点,似鬼火般朝军帐的方向扑撒而来。
值守的军卒原本昏昏欲睡,抬眼看见这样一幕,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反复揉眼确认后才惊恐起身铆足了力气大喊:“敌袭!敌袭!”
军帐内瞬间一片沸腾,同样亮起无数火把,不消片刻,穿戴整齐的东陵将士便全副武装冲了出来,嘶吼声震天,仿佛多日未见荤腥的饿狼般朝着敌军奔涌而去。
敌军似是没想到东陵将士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整装待发且士气如此高涨,那些火把竟在原地滞留了好一会,其中一小波还畏惧地往后撤了撤。
陈休不紧不慢的从帐中走出,观望着西昭小股精锐被自家将士穷追猛杀,各个疯狂逃窜如野狗的场面,眼底似也有火炬熊熊燃起,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凶光毕露。
一直以来两军俱是按兵不动,僵持的场面始终未能打破,今日西昭先行发难,意味着僵局被打破了,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进行反攻。
等待多年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东陵边塞驻军一年前新来了个厉害的教头,这个消息西昭是知情的,只不过并未放在眼里。
没有战功,没有背景,没有经验,怎可能令五万将士屈服?
可惜今夜一场失败的偷袭,令他们彻底乱了阵脚,终于意识到因为轻敌与自负带来的严重后果。
短短一年时间,东陵边塞五万驻军实力大增,当晚,他们便乘胜追击主动进攻,天还未亮竟已越过了边界线,反打了西昭驻军一个措手不及,敖尔丹率领的大部队节节败退,仓皇逃窜如丧家之犬。
本仗着自家兵强马壮,敖尔丹还想着能撑到援军过来安全脱身,可未成想仅是歇了一夜的功夫,竟让东陵截断了后路,将自家包围了!
他们体力几时这般好了?回想二十六年前他率军攻打东陵,那帮老弱病残根本不是对手,他们一鼓作气直接拿下边境十几座城镇呢。
而现在,他们如同困兽般被东陵包围,乱箭如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他们简直成了活靶子,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浸入土壤,连雾气都化作一片腥红色。
围剿持续了三天三夜。
眼见大势已去,死的死,俘的俘,仅剩敖尔丹与几名亲信立在尸山血海之中。
敖尔丹此刻神情仓皇又不甘,他是王子,难道要他为了活下去而向东陵诸将下跪求饶?
他不想死,他可是西昭的王子,未来的诸君,无尽荣华富贵等他享用,他可以求饶,他可以签下任何条约,甚至让西昭成为东陵的附属国年年进贡也行,只要他还能活着就好了。
远远地,他看到从血雾中走来几个人影,看穿着像是东陵的将士,他立即丢下长刀高举双手:“我是西昭敖尔丹王子!你们带我回去见你们的皇帝,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接受!”
于策,裴震和几个跟随而来的都统都笑了,他们没想到这场战争结束的这么快,以敖尔丹王子亲自向他们求饶而告终。
此番围剿能成功,幸亏陈休坚持在他们歇息时继续马不停蹄地追击,一年的高强度体能训练让他们即使完成大绕后也还维持着相当不错的精力。
敖尔丹说完抬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自血雾中走出,径直来到他面前,蹲下身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