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童贯试探着说道“郓王眼下势大,又得官家喜爱,更有朝中宰辅暗中助力,眼看太子一派已经被官家冷落了。要不然,为何这次平复燕京之事不由太子来做?”
童贯说的也是事实,处在童贯的位置上,自然是要选择风头正盛的郓王赵楷了。现在他虽然与来到雄州的太子右庶子耿南仲暗中勾连,可是那只是在平复燕京一事上,他与耿南仲有着共同的利益,那就是想方设法阻止郓王赵楷平复燕京。他童贯要的是不能让郓王借着杨可世之事平复燕京,耿南仲是不管任何原因,都不能让郓王平复燕京。
在这一点上,二人用眼神达成了协议。
在这一点上,王黼却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千算万算,却功亏一篑。只想着一石二鸟,既打压了不听自己话的童贯,又能帮着郓王平复燕京。却没有想到,当自己的计划损害到别人利益的时候,别人还会不会甘心逆来顺受?
周南见童贯说到平复燕京之事,向童贯问道“平复燕京之事,若是太子促成,于太子可有助益?”
童贯见周南问自己这样幼稚的话,本不屑回答,只是冷哼一声,说道“自然大有助益。”
“那郓王劳师动众,最后却一事无成,南朝皇帝也心有不满,那些暗中助力郓王的宰辅大臣呢?该当如何?”周南不管童贯神色,仍是循循善诱地问道。
童贯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答道“那些人,一个个奸猾如油,自然都是暗中观察,细细揣摩圣意,辨别好动向才再出手。”这一次童贯说的多了许多。
“正是!”周南给了一个肯定的结论,说道“太子与郓王,一个安坐京城,却指挥若定,平复燕京;一个劳师动众,还激怒民心、军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两下对比,南朝皇帝会喜欢哪个?”
童贯不禁惊问道“你家大寨主欲将平复燕京之功送与太子?”
周南笑着点头说道“正是。且这居中联络之功,当属宣帅。”
童贯听到周南这样说,不禁脸上一喜,高声叫道“赐座!”外面当即有侍女捧进来一个胡凳,请周南坐下。
童贯疑惑地问道“你家大寨主不惜以燕京做注,也要阻拦郓王得手,可是因杨可世之事?”
周南脸上不带表情地说道“我家大寨主本不欲出手,怎奈杨将军苦苦哀求,愿以余生报答大寨主,报答无忧寨,大寨主这才答应下来。是以派在下来此,联络宣帅,如得宣帅之助,此事必成。”
童贯装作漠不关心地问道“你家大寨主怎知我会助你等破郓王计策?”
周南呵呵一笑,说道“宣帅莫不是忘了涿易二州是如何到手的?莫不是忘了杨将军是如何留在无忧寨的?”
童贯闻言,默不作声。周南又说道“为郓王出这驱虎吞狼之计的人,可是对宣帅暗藏祸心,在郓王前排挤宣帅,想必宣帅自己心里也清楚吧?即便郓王日后成事,恐怕也不记得宣帅,只记得出这驱虎吞狼之计的人。”
童贯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可恨那王金睛!乘我不在京城,暗地里出此毒计!”
周南趁机又说道“宣帅既知道我家大寨主打算,不知宣帅可愿两家联手,捧桓杀楷?”这几天总说南朝太子、郓王,周南自然知道太子赵桓、郓王赵楷。
童贯见周南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不禁叹道“我与太子并未曾有过联系,只因这太子行事怪异,不闻外事,不喜宴饮,不近女色,无法接近啊!”
周南心里暗自鄙视,心道你一个宦官,还说别人不近女色。你想近女色倒也得能近女色啊!不过嘴上却安慰道“经此一事,那太子定会将宣帅送大功于他这事牢记心中,时时念着宣帅。再说了,太子乃储君,自然不便与外臣过从甚密——那耿南仲此人如何?”
童贯忙对周南说道“也亏得耿南仲知道深浅高低,并不像太子般拿足架子。这次来雄州,明着自然是来监视郓王,暗中阻挠郓王行事。我暗中已经与耿南仲会意,若是能阻挠郓王成事,耿南仲自然不会放弃,更何况还要平白送太子一份大礼?!”
“既如此,便请宣帅联络耿南仲,就说番人愿以平定燕京为交换,让太子设法鼓动南朝皇帝,调回郓王,放走这些将士家人,任其来去自有。想回家可以回家,想随同这些将士留在燕京的,就放其过界河。这样一来,各取所取,互不相欠。”周南将自己的条件说了出来。他也不担心童贯、太子这里借着杨可世的家人被关押,趁机讨价还价。还是如同涿州、易州那样,只是将燕京的虚名交给南朝,甚至想驻军、派官也可以,只要涿、易、新、归义等城仍旧在他手中,南朝在燕京驻扎再多的兵马,也是无济于事。想来南朝已经经历过了,自然不会轻易再过去驻军。
以周南掌握的情报,南朝皇帝赵佶已经在京城大肆鼓吹自己如何夺回燕京了,更是祭拜太庙,告之祖宗。现在南朝已经完全没有再派兵攻打燕京的实力了,所以现在哪怕是将燕京的虚名交给赵佶,赵佶都会大喜过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