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被叶临宸的奇怪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一面却回想起她少时和叶临宸在宫中做过一件事情,彼时她还是顾长歌初入宫中性子顽劣这日无课遂拉了叶临宸一块去爬宫墙,二人垂着腿坐在高高的宫墙上怀里捧着一篮樱桃。一边分食樱桃一边讲着话本子上的故事,吃到最后一颗樱桃的时候,果仁不偏不倚砸到了厉帝头上。
她记得当时祖父也在,见事不妙的叶临宸拉着她赶紧从宫墙上跳下来去厉帝面前请罪,一力揽下所有罪责。厉帝当时见她可爱,倒也没怎么惩罚二人只是简单说了句朕也有年少顽劣的时候,不妨事。但是祖父并没有轻易饶过她,回去以后让她跪在祠堂里大声背诵族规。并问她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么?
见她答不出,祖父叹气同她说他是君,你是臣。哪有君为臣揽过的?窈窈,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自然不可以娇纵任性行事。你亦有你都责任。
双睫俯低,谢瑶光抿唇轻笑一声利落地掩去了眼中的怅惘情绪。回忆自己这半生时光,好像都未曾有过能娇纵任性的时候。
“路上难免无趣,不如殿下你我趁此来对弈几局。”话止谢瑶光击掌莞尔浅笑,“殿下到时候可别嫌弃我棋艺不精。”
掌声才落便有黑衣颈装侍卫端着棋盘缓步踏入,将棋盘放下后恭敬地躬身离去。
“我惯执黑子。殿下可不能同我争抢。”谢瑶光舒眉施然一笑,语气中柔意款款。
闻言笑睨她一眸,叶临宸眼中染了别样情绪,“好。”
棋局摆开,二人分座两边。虽然按道理来说谢瑶光同叶临宸算得上同出一师但是这些年谢瑶光无事的时候便喜欢自己执子下棋,是以棋艺自然是无比精湛,更何况当日在太子的赏花宴上谢瑶光更是一战成名。
不过二人棋风倒是极为相似,一个杀伐果断一个毫不留情。方寸棋盘,黑白互逐,一招一式下皆是杀机遍布。谢瑶光时不时蹙眉呷笑,似在沉思随着棋子落下眨眼间叶临宸又失了大半土地。二人你追我赶的,似乎谁也不愿意轻易饶过谁。
二人这局棋足足下了一炷香的时间,仍旧是不分上下,最终还是谢瑶光险胜一子。
“殿下棋艺不出,以前竟然不知道殿下棋艺这般好。”下棋一事令人乏困,谢瑶光以手抵额眼露倦怠望着叶临宸温声道:“差点就让殿下您赢过我呢。”
闻言叶临宸微微扬眸,轻笑一声,“我一向忙碌,哪有功夫研究这些。相比棋艺而言我倒是更善于行军打仗,只不过我觉得有些时候下棋一道和行军打仗是差不多的。下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对于叶临宸所言,谢瑶光赞同地点点头。
许是在船舱内待的太久,难免叫人觉得乏味。谢瑶光随即长身而起踱步往外走去,见此叶临宸也起身跟了出去。
船驶于运河中心。是以谢瑶光刚出船舱便有凉风拂面而来,吹得她发间步摇泠泠作响。
站在甲板上睇目远眺四周可见两边青山若隐若现且连绵不绝,眼下正直三月田间可见牧童笑骑黄牛,随之传来的是短笛声。河岸旁可见农妇蹲在河畔浆洗衣服,即便知道大船经过也不曾见她们抬头。反倒是那放牛的孩童兴奋地持着杨柳朝他们挥手。
瞧见此景,谢瑶光轻笑一声抬臂也朝那牧童挥了挥手。
“如今竟然都三月了。瑶瑶,你入京也有一年了吧?”同谢瑶光一道并肩站在船头,望着两岸景色叶临宸不禁莞尔道。
抬手扶正了发间摇摇欲坠的步摇,谢瑶光舒眉轻笑一声,“嗯。算起来殿下您也是回来一年了吧?”
“酒楼里应当是我瞧见你的第一回吧?”叶临宸好笑似得哼了一声,“我记得那个时候的你不知何故被耶律燕缠着。你对他言语相讥,他也不为所动。那是我第一次见你,明明是第一次瞧见却不知你为何走的那么快……仿佛是怕我吃了似得。”
听得叶临宸提前去年的事情,谢瑶光款款轻笑,“难为殿下居然记得那个时候的我。”
这话说完谢瑶光眼中怔然流露,她没有想到叶临宸居然还记得一年前自己和耶律燕对峙的事情,叶临宸出来解围而自己彼时刚刚入京一时间心绪难平才会做出那样失态的举动,却不想给叶临宸留了这么深刻的印象。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形叶临宸应当是不记得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顾青芷的马车外。
那才是真正的相见无言,明明是思念了多年的故人,仅隔了一袭车帘只要掀帘就能相见。但是最终谢瑶光还是选择了隔帘而望,她害怕那个时候的自己会突然情绪崩溃,在日后给人留下证据。所以她宁可沉默,也不敢在当时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