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卖得比拿的价钱低。”掌柜道:“而且柴某人还能担保,别家从我安康拿盐,也绝不会比家更低。”
王锡山微微迟疑,问道:“掌柜,为何不学纲引之纲?将两省划地专卖,各商家恪守本地,不能越界,如此岂不是正好?”
“我安康没这么大的口气。”掌柜淡淡道:“天下又不是我一家能拿到盐,就算想这么做,也挡不住人家过来卖盐。还能把人打跑不成?”
——也未尝不可啊。
王锡山暗道。
“关键是要把牌子做起来。”掌柜道:“如今纸币不多,能拿到盐的人家还少。若是日后纸币多起来了,谁都能从盐厂拿盐,人家为何要买家的?”
“我家口碑一向上佳。”王锡山吹嘘道。
“那也得货好才行。”掌柜道:“我最近在想着,由安康与贵号这般经销商一同出资,再建一个新号,订立商标,将盐厂的精盐再精炼一道。虽然成本要上去些,但到底是好东西,不怕没人识货。”
王锡山心中一动,似乎摸到了这位柴掌柜的心思了。
“这事可以做,掌柜的可有章程?”王锡山问道。
“待我九月间去了淮安,自有章程拿出来了。”掌柜看着王锡山一笑:“到时候其他经销商多半也已经就位了。”
王锡山只好尴尬笑笑,却无可奈何。他从酒楼里出来,腹中一阵喧闹。刚才一桌子的饭菜花了他三两多银子,可惜就只吃了两口。
“嗝!”
一个带着酒臭气的饱嗝在王锡山耳边炸开,气得王大少差点回身就打了上去。打嗝这人是他的堂弟王中进,乃王世元派来防他借着公事的名义花天酒地,王锡山才一转身,就只能硬生生收了手。
王世元之所以选了这位堂侄,乃是因为他自幼就脑子不甚灵光,属于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的人物,更不会说假话替人遮掩,实乃“御史”的最佳人选。
“看,竟不顾我家体面。刚才大家说正事,就一个劲地吃!”王锡山抱怨道。
王中进嘿嘿一笑,伸出手指就往嘴里塞,原来是牙缝里塞了肉丝,要去掏出来。
王锡山呲牙咧嘴避开一步:“还能再肮脏些么!哪里像是我王家的人!”
“呸。”王中进吐出了嘴里的菜渣,又像是在回应堂兄的指责,更气得王锡山急火攻心。
一旁清客纷纷上来劝说。
“又没甚事,不吃又待如何?”王中进不以为然,继续用舌尖剃着牙齿,吱吱作响。
“没甚事!”王锡山登时气得跳了起来:“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啊!若是卖不了盐,靠着几亩薄田喝西北风去么!”
王中进不以为然,道:“那个掌柜自己也厌了贩盐,必然是要找咱们家做的,怕什么?陛下把钞票印出来,就是要叫天下人用的,等等总是有的,着急什么?”
“着急什么?九月开始就是盐季,这几个月一等,咱们明年吃什么!”王锡山脖颈青筋直冒,一甩衣袖,快步朝自己的四轮马车疾行而去,犹不解恨地大喊一声:“回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