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风不知不觉来到知青宿舍,大队部院子乱糟糟的,原本整洁的地面洒落一地碎麦秸。

    崔小风站了一会儿,苏明净拿了一把扫帚出来,她看到院子里的崔小风,明显一怔,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小风点点头。

    崔小风迎上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夺下苏明净手里的扫帚,将整个大队部院落清扫地干干净净。

    “昨天晚上,对不起,没跟你商量就把你塞到银凤家,你睡得好吗?”崔小风虽然心里对苏明净还有抗拒心理,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苏明净如此待她,她又怎么一直狠心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没关系,”或许是崔小风先帮了扫了院子的缘故,苏明净的神色有些放松,“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苏明净最后那句话说的很小声,但崔小风还是听出了满满的失落,她想张口否认,可这就是事实不是吗?她不能喜欢苏明净,她和苏明净只能是两条各不相干的平行线,一旦有了交集,被毁的只能是她。

    无言的沉默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无比尴尬,好在这时银凤从屋里走了出来,“小风,你咋来了?”

    银凤响铃般的声音很快将尴尬一扫而空,苏明净笑了一下进了屋子,小风拽着银凤走远些,问她:“上次的白面是苏明净送的?”

    “你瞎说什么,是我姐夫……”银凤试图狡辩,被小风直接打断:“我去你家问了,是你娘告诉我的。还骗我说你姐夫做生意挣了钱,你可真能编!”

    面对小风的指责,银凤不好意思的笑笑,她用下巴指指苏明净的房间,“没办法,她不让我说,不过我姐夫做生意的事我可没骗你,他真的在四通公社倒卖烟叶,还挣了钱呢!”

    “真的?”崔小风的注意力被“挣钱”两个字吸引,“你姐夫怎么挣钱的,能不能带我一个?”

    银凤显然没料到小风的目的在此,“小风,你想做生意?不行不行,这可是要犯错误的,我姐夫一个二流子啥也不在乎,你可不能跟他比。”这个时候,做生意还被视为□□的行径,万一被革委会发现,可是要被劳教的。

    小风将她二哥的遭遇跟银凤说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这是挣救命钱,我都不敢想,要是我侄子跟我二哥一样瘸了,我二哥这辈子该怎么过!”

    银凤的回信很快,他姐夫前些日子挣了钱,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一听说银凤的朋友想加入他,立刻欣然接受,还保证一定要让赚的比一年的劳动都多。

    趁着那几天农闲,崔小风真的跟着张铁丁——银凤的姐夫来到四通公社倒卖烟叶,四通公社就在岗营公社隔壁,前后三十里的路程,崔小风所在的岗营公社这两年对投机倒把管的特别严,四通公社因为去年换了一个新的公社书记,对社员私下的小买卖不甚追究,正因为此,许多外镇的人都聚集到四通公社做起了生意。

    张铁丁倒卖烟叶的上家据说是市里的一家卷烟厂,每年夏季,都会集中到乡下购买烟叶,后来就产生了类似张铁丁这样的二道贩子,他们预先采购四里八乡的烟叶,再将烟叶高价倒卖给卷烟厂,卷烟厂对这种倒卖行为深恶痛绝,但是挡不住这些二道贩子动作快,他们下乡前,乡亲们自留地上的那点烟叶已经都被他们收购了。

    崔小风这次去四通公社的任务就是走街串巷回送烟叶,这事不敢明着做,只能等夜幕降临,挨家挨户敲门,乡亲们对这种模式心照不宣,谁家晚上不睡觉留着一盏灯,那意思就是等着烟贩子上门呢!

    第一天的任务还算顺利,崔小风收了两麻袋烟叶,张铁丁带着崔小风到公社食堂以示慰劳,小风也不客气的吃了三个白面馍和一碗猪肉炖粉条,这一顿可是她今年最丰盛的一餐了。

    崔小风计划在四通公社干五天,等到村里正常出工了,她就回去,事情坏在第四天晚上,那天夜里,崔小风跟往常一样,推上架子车,在村里寻找留灯的人家,不知怎的,忽然从夜色中窜出三四个人,他们扣下小风的架子车,用绳子将她的手反绑着,其中一个斥骂小风顶风作案,投机倒把,等着被送去劳教吧!

    小风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缓解过来,她对什么劳教不劳教的根本不放在心上,她心里担心的是侄儿的医药费筹不出来怎么办?万一娘听到她被劳教了怎么办?

    小风被拉到四通公社革委会办公室,在这里小风还看到了跟着一起来的张铁丁,张铁丁似乎是这里的老熟人了,拿着一包大前门在散烟,革委会主任根本没搭理他,让他在地上老实蹲好。

    革委会的几个干部对张铁丁和崔小风这种□□的的行为进行了严厉批评,其中一个甚至主张,现在就把他们两人送到基建队去劳教。

    趁着几个干部商量处理结果,小风悄悄问张铁丁:“姐夫,劳教是干什么?我啥时候能回家?”

    张铁丁似乎被小风幼稚的问题逗笑了,“我的傻妹妹,老哥这会算是对不住你了,劳教就是去基建队拉泥压地,干的活比在生产队还苦还累,上回我在五棵树公社劳教了两个月,可把我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