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缓缓说道:“也不是不稀罕,而是不敢奢望。前朝前代那些千古明君,百姓是念他们好,可多是后世人所感,真正同时代的百姓有几个感怀的?无论国家太平昌盛与否,百姓不都是最底层最辛苦的人吗?”
张鲸还是有些不服气,也不知是因为看到张居正如此得民心他感到不开心,还是因为不同意万历皇帝的观念。
他接着辩道:“万岁爷,话虽如此,可您想过没?文武百官不去为张先生饯行,或许是迫于您和娘娘的压力,而百姓为张先生送行,才能发自他们的内心啊!”
“那又如何?朕能管文武百官,可朕管得了百姓吗?”
“好吧!”张鲸很是无奈,“那就当奴婢多言了。”
“瞧你丧气的样儿!”万历皇帝带着几分鄙夷之意,“关键你能改变什么呢?生气有什么用?不必为此事烦恼,朕的口谕传达了吗?”
张鲸点点头,回道:“传达了,调遣一个千户的锦衣卫护送张先生至江陵,沿途不允许任何地方官员打扰张先生清修。”
“嗯。”
张鲸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万岁爷,您说这道口谕,会不会让地方官员过度解读?”
“你想说什么?”
“如果奴婢是地方官员,肯定要琢磨万岁爷这道口谕的意思:到底是借故冷淡张先生,还是真的不希望打扰张先生清修……”
“放肆!”万历皇帝一声怒斥,猛地一拍御案,随即又责骂道,“你这不长进的东西,怎么老是喜欢胡说八道?”
“万岁爷恕罪!”
“万岁爷恕罪!”
张鲸吓得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此番情形,已不是第一次了。
“你起来吧!”万历皇帝恼怒地一抬手,责道,“以后说话长点脑子好不好?想好了再说。你这话要说传出去,还不说朕心机重吗?什么借故冷却张先生?朕在你心目中难道是这样的人?你也知道,张先生威望再高,也是臣子,也要致仕回籍,这天下是咱朱家是朕的,用得着借故冷却张先生吗?”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张鲸本想挣扎爬起来,听到万历皇帝又是一顿训斥,他只得再次连连磕头求饶。
“起来吧!若非看在你对朕忠心耿耿所以才敢口不择言的份上,朕绝不轻饶!”
“多谢万岁爷!多谢万岁爷!”张鲸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才爬起来。尽管万历皇帝不承认呵斥他,但他心里依然认为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否则万历皇帝不会生气。
只是慑于皇权,张鲸不敢继续辩驳,唯有勾着头不说话了。
万历皇帝稍作平复,批评道:“你说你,身为头号秉笔,说话也不多留一个心眼儿,朕是知道你的脾性,可不知道的人听了你的话会怎么想?况且朕的心意也是你们能随便猜测的吗?”
“奴婢下次记得!多谢万岁爷宽恕!”张鲸感怀地道,但同时又有些惭愧,总感觉自己做得不够好,老是色万历皇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