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爷们的热闹暂且不提,却说薛宝钗自听说贾府请了宫里的教养嬷嬷,便想着见一见,她只是好奇。薛姨妈却是多了些心思,只是那日都当着王夫人的面拒绝了,便不好再提。
事实上,若非王夫人说“待选”的事,薛姨妈是很想一口答应下来的。
她出身王家,姐姐又是嫁的贾家,权势富贵见得多了,自然不希望女儿入宫做什么才人赞善。但倘若是嫔妃,便又两说。只薛家祖上为内三旗出身,只能入宫待选女官宫女。
可现在有了两位宫里嬷嬷,她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如若能侥幸被当今看中,贵人、常在、答应三级还是有可能的。
但她心中又颇为犹疑,毕竟万一谋划不得,她和王夫人之间“金玉”默契本就还处在暧昧状态,到时势必会不了了之。
如此,她便也只嘱咐薛宝钗常往三春住处玩耍。
薛宝钗去了几回,只头一回去,便被嬷嬷手下的丫鬟拦住了,说是“姑娘们暂不得空,薛姑娘午间、晚间再来”。
如此,她便不好在授课时再去,只趁着饭后、晚间与三春黛玉消磨时光时,问两句。听得只言片语,更是好奇异常。
“今日早间我屋外的梅花开了,本想叫你们一道来赏玩,但念着你们定然在嬷嬷处,便只能作罢,也不知你们可有个假时,我们也能‘红炉小酒一枝梅’?”宝钗一边同探春下棋,一边随口道。
一旁观棋的惜春眼眸亮了亮,“我也想的,只是这段时日嬷嬷教导的东西太多,怕是得托探春姐姐或者黛玉姐姐去说项。”说罢拉上探春的手腕,又去瞧一旁歪着看书的黛玉。
这话正中薛宝钗的心思,她好奇地问:“都只道宫中的嬷嬷厉害,也不知她平日教导些什么?”
惜春心直口快,“嬷嬷可有意思了,今日她与我们说的是红白契,便是……”
“惜春!”探春忙出言制止,一旁做针黹的迎春和看书的黛玉都看了过来,面上都带了些紧张。
薛宝钗瞧着,眉宇微皱,她不是一定要去学些什么,只四人如此做派,反倒让她心中不是滋味,她强笑道,“是我唐突了,若是不便说,妹妹只当我没问过。”
探春忙道,“宝姐姐误会了,只是嬷嬷教导我们时,曾用了些实例,又出自实事,我们却不好道人是非。”
事实上,这一节是冯嬷嬷教授,涉及家中奴仆买卖的问题。
并言明她们这样的出身,往后必然都是当家主母。虽说现下年岁还小,只做粗浅了解,但往后十三四岁时还要再学。
不好都假手管事,不做丝毫了解。
比如这“红白契”,其中红契乃是家生子,本质为贱民,世代皆为奴仆,买卖发作皆随主人。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大多是慈善人家,即便是家生子,也甚少打骂。
而白契则为良民,可赎身,但只适用于小厮男性家仆。
至于奴婢,大多做红契处理。
正是因着这最后一条,黛玉三春四人习惯了当日探讨嬷嬷教导的内容,便就有关奴仆的“红白契”,用了家中奴仆举例,其中最惹人争议的便是薛姨妈身边的香菱。
都道若是香菱知晓自己姓什么,父母是谁,家在哪儿,说不得能托人让她家人来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