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衙门闫二带着她先是去了一趟药铺,说是要给闫阿婆带点豆蔻回去。秦幼菡不吱声一路跟着,反正又不能跑到哪儿说哪儿呗。只是她奇怪为啥进了药铺出门的时候要走后门呢?但是她也不方便问,闫二也没要解释的意思,他是衙门的捕快总不能会谋害百姓吧?
事实证明,秦幼菡并没有想多,闫二进药铺之前发现一路有人在悄悄跟着他们,于是带秦幼菡进了药铺,而后又趁跟踪的人不注意带秦幼菡从后门走了。又辗转了几个不起眼的小胡同才从一户破旧的院子里走出去,一路上为了躲开追踪闫二一直不说话,照顾着秦幼菡的步子稍微走得慢一点,待出了小院,闫二开口“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他们可是一直从酒馆跟你到衙门,等你出了衙门一直在跟踪,而且我看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训练有素,不像寻常的高手。”
“我、我、我吗?不、不知。”秦幼菡接着装傻,“哦?我说那个捕快为什么抓我进衙门呢?还要让人带我去治口吃,八成是看出来有人跟踪我。但是,他又是为什么帮我呢?我可从来不会相信这世上有好吃的免费的午餐……”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也有点慢了,还能逃吗?
“你咋不走了?”前面的闫二感觉到了秦幼菡的磨蹭,停下来催促道。
“方、方便。”秦幼菡随口扯了个慌。
“哦,你站那边儿上方便呗。”刚刚发现追踪成功甩掉的聪明闫二这会子咋这么傻乎乎了呢?这智商还能加水么?不加水的时候开挂,加上水就稀汤……
秦幼菡站着不动。
“你咋不动呢?”闫二你个愣头青,诅咒你这辈子找不着媳妇儿。
“不,不用了。”
“哦,都老爷们儿害啥臊呀?走吧那就。”闫二继续往前走,秦幼菡悻悻地跟上。
又走了大概十里地,太阳也快要落山了。进村的时候,家家几乎已经炊烟袅袅了,村口的巨大槐树下,老人们坐着抽着旱烟,孩子们嬉戏着一边打闹。日头也没了白日里的高温,天边一片火烧云红彤彤地幻化着奇怪的图案。坐在大槐树下面由于地势高,远远地就看见有人要进村,孩子们赶忙跑过去看。
“闫二哥!是闫二哥哥回来啦!”待看到越来越近的闫二,孩子们欢呼雀跃。
“二哥哥,你可回来啦,我想死你了!”有个胖墩墩的小男孩儿第一个跑上前去,张开双臂就让闫二抱。闫二高兴地抱起来转着圈儿绕地小胖墩子都快飞起来,待停下来,吓得小胖子紧紧地抱住闫二的脖子,好半天都不撒手。
“就你这小胆儿真不配你这身膘。”闫二笑呵呵地挖苦着小胖墩儿,一只手臂将小家伙轻轻托住放到地上。
“哼,臭二哥哥,七宝不和你玩儿了!”小胖墩儿好像还生气了,虽然气鼓鼓地却也不见想躲开的架势。
“别别别,七宝,二哥哥给你带糖啦!”闫二谄媚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略微粗糙的小瓷瓶,从里面滴了一滴东西到小胖墩儿的嘴巴里,小胖墩儿赶紧吧唧了两下嘴巴“嗯,甜!还有么二哥哥,七宝还想吃。”
秦幼菡自来到这个时代还没好好留意过这里的生活,刚刚看到闫二带给七宝的糖,原来是粘稠状的饴糖。秦幼菡看过一点这方面的历史记载,“(甘蔗》长丈余颇似竹,斩而食之既甘,榨取汁如饴饧,名之曰糖”,应该说的就是这个吧,这个时期的蔗糖,根据零散的史料记载,是将甘蔗汁曝晒于阳光之下,变成粘稠的半固体形状,有一定的季节性。
“七宝,去告诉闫阿婆有客人来!”闫二将糖连带瓶子都给了七宝,七宝欢天喜地地跑着去闫阿婆家报信了。
“走吧,闫阿婆就她自己一个人,早年逃荒到闫家村嫁给了闫老爹,还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女儿五岁的时候闫老爹上山砍柴不小心摔落了山崖,连个尸首也没找回来,闫阿婆抱着小妞儿也不哭,自己守着山崖坐了三天不吃不喝,下山后就扛起了锄头下地干活了,闫老爹三年守孝期满,族长看她娘俩可怜想要劝她改嫁别的地方去,闫阿婆坚决说不,她自己一个人硬是把孩子拉扯大。本来孩子大了找个合适的婆家也就没啥事儿了,可是闫妞心气高,不想就草草嫁人,她说要像她娘一样不靠男人靠自己,有一年趁她娘不注意偷偷跑出去跟个戏班走了,从那以后也拖人给她娘捎回来过几次东西,但是闫阿婆都不要,她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既然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就自己去坚持吧,她一把老骨头也用不着那些东西,只要女儿平安就好。”闫二边走边给秦幼菡讲着闫阿婆的故事,“可是,再往后就没了闫妞的音信,闫阿婆还是和多年前一样也不哭,抱着闫妞小时候的衣物呆呆地坐了好几天,又接着做她自己的事儿。你说这闫阿婆奇不奇怪?不过,除了这一点,闫阿婆还是个好人的,闫阿婆懂一点点医术,村里谁家人有个头痛脑热了到闫阿婆那里弄点药就好了,而且闫阿婆从来不要乡亲们的钱,她说当初自己受难的时候是闫家村的乡亲们接纳了她,所以她不要看病的钱,乡亲们当然也不会白让闫阿婆看病,时不时地给点米糠、野味儿、柴火啥的,闫阿婆笑笑也就不推辞了……”
秦幼菡心里想,这应该是一个怎样的阿婆呢?丧夫失女怎么能不心酸?但是她并没有像别的女人一样大哭一场从此萎靡觉得天塌了生活没了指望,她知道哭没有用,唯有自我坚强生活才有希望,上一世秦幼菡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坚强勇敢到像超人,不是不想软弱,只是软弱给谁看?一边在心里想着闫阿婆的形象,应该会是雷厉风行声如洪钟的爽朗老太太吧?或者孤僻难处?呃……谁知道呢?也许见了就知道了。
“喏,就是这里了。”顺着闫二手指的方向,秦幼菡第一次见闫阿婆,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闫阿婆会是面容枯槁颤颤巍巍地老太太,可和七宝一起站在门前的却是一个不过四五十岁的妇人,肤色有些小麦的健康色泽,体态丰腴乐呵呵地,一副现代居委会大妈的模样嘛?只不过身上穿的衣服不是现代的。
秦幼菡还在愣神,闫阿婆早就先她一步出来迎了。
“这是闫阿婆。”闫二对着秦幼菡说。
秦幼菡礼貌地点了下头,说了句“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