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如卿从后院的合欢树上摔下时,很没骨气地满脸是血的晕了过去。
过了数月,骠骑大将军家的小女儿从树上摔下,脸上留了疤的消息径风而走,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众人无惋叹。
“听闻骠骑将军家的小小姐长得水灵秀丽,这下却被生生毁掉。太可惜了……”
“唉,长了些年纪也罢。这小小姐才十岁,着实令人心疼。”
“以后在街上见着小小姐,定多照拂着她点。”
“不得要么?什么大好姻缘都没了,可怜呀……”
十岁的尚如卿从自小便在身边照顾她的贴身丫鬟檀珠那里听说后,很是悲秋伤春。
“为什么大哥留了疤别人管那叫功勋,逢人便被赞;而我留了疤却说是毁容,见我就摇头叹息?”
檀珠比尚如卿年长四岁,又经常和院子里那些年长的丫鬟一起,自然知道得比尚如卿多:“远少爷是男子,你是女子,怎能同?”
尚如卿把玩着手里的蛐蛐罐,更加不解:“怎的不同?”
“这就好比男人持剑女人执绢的道理,若是男人执绢变得娘腔腔岂不被人笑话?”
尚如卿似懂非懂。檀珠又道:“良人难觅。夫人生前也常说一个女子若是毁了容,想要嫁得好便难于上青天。”
尚如卿当时没说什么,也不知是否明白檀珠这番话的意思。
如此安安稳稳过了两年,尚如卿脸上有疤之事也渐渐被人淡忘。
某日,不知受了何刺激,尚如卿突的对檀珠说:“檀珠你说得不对。为什么男子执绢就是娘腔腔,为什么女子终归要嫁人?世俗的规矩是人定下的,若是被规矩束缚,岂不本末倒置?”
自脸上留疤后,尚如卿的性子就变了。越发伶牙俐齿,书也越读越多,檀珠半天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尚如卿又奶声奶气道:“无论毁容还是功勋,都是他人所说。我认为别人说的不算,自己说的才算。”
“小姐?”
“檀珠,我想跟爹爹习武。我要向世人证明就算毁了容,我也能获得功勋。”
岁月如梭,往事不可追忆。
月黑风高夜天,杀人放火夜。宵禁后的长安城万籁俱寂,只有挂在屋檐的灯笼随风摇曳。火光幢幢,树影婆娑,偌大的街上竟陡然生出些阴森。
就在这一颗星都没有三更半夜里,某座府宅的后院墙上探出两颗黑不溜秋的脑袋。其中一颗脑袋向后院里亮着灯火的某个房间张望,压低声音对一旁的人说:“张公子果真跟打探到的一样,深夜时分还勤学功课。”声音软软甜甜,竟是女子。
另一个脑袋晃了晃,瞧向那房间。见屋檐半遮的屋前一方花窗开着,里面影影绰绰坐着一个手拿书本的年轻男子。他身形偏瘦,盈盈烛火下只能朦胧看清尖细的下巴和形状姣好的唇。
“似乎真是位俊美公子。”这把声音娇憨清脆,恍如银铃,也是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