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临江下了楼,一楼大门敞开,飞旋的雪花瞬间涌入,浅灰的云遮天蔽日,到处都是蒙蒙雪雾,他信手一挥,一柄深蓝雨伞凭空化出,乌木伞柄握在手中斜里一甩撑开,散碎的光点淌过伞面聚成一湾,若隐若现飘摇不定,在遍野银霜中宛如缥缈云端的新月。
院门外左右肃立两名守卫,慕临江刻意压低了伞过去,那两人仍是反射性的低头。
他心底不耐,思绪又在凛风中跑回叶云舟那里,想起忘记告诉望梅煎碗姜汤,叶云舟的身板看起来就不太结实,不开药也该驱驱寒气。
思及此处他转身回去,经过楼下时窗户骤然传出一声震响。
慕临江一仰头,只见叶云舟衣衫散乱,双臂交叉护住脸和身体,撞破岌岌可危的窗子一跃而下,裹着漫天晶亮的琉璃碎片冲进风雪,正往他站的位置跳过来。
慕临江:……?!
不久之前,叶云舟刚要出门挽救自己的清白。
那一刀来势汹汹,叶云舟匆忙后退旋身,刀刃划破他的衣襟腰带,叶云舟也趁机看清了袭击他的……黑衣蒙面人。
“有刺客!”望梅惊呼一声,手持拖把跨步一拦,“宫主的人你也敢动!”
叶云舟听得眼皮直跳,脚尖一勾踢起那柄拧弯的刀,挥袖拂过把刀凌空射向黑衣刺客,刀尖撞击刀刃,铮鸣清亮,望梅趁机横棍扫去,逼退刺客数步。
配合过后,叶云舟才反应过来,他做出的动作可不是正当防卫拳,行云流水好像自己本就十分熟悉一般。
迟疑的这一刹那,望梅手里的拖把已经被刺客劈碎一截,飞溅的木片扎上窗户,望梅连声喊道:“公子快走,我拖住他!”
叶云舟当即转身冲向窗户,推测如果这间小楼本身都带了防御阵法,那门外也应当留有守卫,他借着望梅争取的时间踩上窗台,握拳砸向窗户,一层灵力自然覆上,保护他不被木屑琉璃割伤。
刺客见已无希望,一掌震开望梅果断闪进走廊。
跃出窗外的一刻,叶云舟正要喊人,却见楼下一张深沉的蓝色伞面,周围暗金伞骨锐利如箭,伞的主人稍抬一点角度,青丝飘扬衣袂翻飞,正好露出在雪絮中讶异的明亮紫眸。
叶云舟忽然理解了一眼万年的字面意思,他又落入那双眼眸的陷阱,世界只剩下一种诡秘又瑰丽的色彩,时间和寂静被无限拉长,那股心悸的感觉卷土重来。
摆脱这种控制只需一瞬,但一瞬过后,叶云舟已经控制不住姿势直接砸到了慕临江身上。
叶云舟不知道慕临江头多铁,磕的他眼冒金星,刚想爬起来,后脑勺又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不得不重新低回去,偏头一看是慕临江伞的骨架,那柄伞恰到好处落在周围,他隔着伞面都听见了周围传来的抽气声。
闻声而来的侍女手里的盆儿哐当掉了,门口的守卫受过专业训练,但是没忍住,惊骇道:“嚯!”
还有隐在暗处的宫主直属护卫,全都目睹了慕临江神秘兮兮带回来的年轻男子把宫主压倒在地,伞遮的欲盖弥彰。
要知道整个寂宵宫能和宫主正常说话的都没几个,压在宫主身上还没被一掌拍飞,还能调整姿势,这是什么概念!
雪地里的慕临江:“……”
他久违地收获了无数道直勾勾的视线,暗处的直属护卫们尤甚。
慕临江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比阴沉的天气还干冷晦暗:“你还要趴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