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有一个小毛病,一上这种封闭的大巴车就晕,所以他提前吃了晕车药,上车时也特地挑了最靠近车门的前排。
但是他还是高估了大巴车晕人的能力,车刚上盘山公路,转了几个小弯,方瑜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拉下盖过脑袋的衣服,右手死死捂着嘴,解开安全带后弓起了身体,左手在口袋里摸索着塑料袋。
迟淮被方瑜吓醒,他瞪着眼睛望过来,在看到方瑜的样子后就懵了。
刚才还睡得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跟中弹了一样?
“你怎么了?”迟淮凑过去拍了拍方瑜的肩膀。
方瑜不敢说话,他怕一张嘴就吐了,只死死捂着嘴,将塑料袋攥在手里,摇头。
迟淮垂眼,在看到塑料袋时瞬间明白了,他二话不说解开安全带,站起身去拿自己放在行李架上的背包。
从最外层拿出一小型医药包,他一手拿晕车药一手拿水杯重新坐回座位。
大巴车转了一个弯,前方路段有一些从山上滑落的碎石,司机踩紧急了刹车,车子剧烈晃动了一下。
方瑜没抓扶手,那么一晃,额头直接朝窗子撞去。
迟淮眼疾手快,长臂一捞,将人揽到自己怀里,他呼出口气,垂眸看了方瑜一眼,一边飞快地从药板上给他抠晕车药,一边关切问,“刚才磕到了吗?”
怀里人没说话,只用右手紧紧握着嘴。
迟淮把方瑜往上搂了搂,正要把药片递到他嘴里,手里的药片就被方瑜一把抓去了。
方瑜拿开右手,将两粒白色药片胡乱塞进嘴里,然后就着迟淮递到嘴边的水杯,喝了好几口水。
由于喝得太急,水呛进了喉咙,噎得他捂着嘴只咳嗽。
迟淮叹口气,抬手轻拍他的背,不断低声说,“别用手捂着,你想吐就吐,我给你拿塑料袋。”
方瑜没说话,摇了摇头,把脑袋靠在迟淮肩膀上闭眼缓劲。
“等着,我给你找药膏。”
迟淮用手抹了把方瑜额头的冷汗,低头从小型医药包翻找着晕车膏,拿出来后用食指抠了一点,托着方瑜的咯吱窝,把他的身体往上提了提,然后将药膏缓缓涂在了他的太阳穴和耳根。
膏药中有薄荷成分,方瑜只觉眼角和耳根一片清凉,恶心感顿时削减了一大半,他缓缓睁开眼,正对上迟淮关切的眼神。
像初春乍暖时,茫茫雪原上升起的一抹暖阳,暖着冰封下沉睡的心,连着四肢百骸都被捂热了。
方瑜微微怔住,他都记不清多久没看到这样的眼神。
父亲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冷漠的,母亲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畏缩的,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只有年复一年强制他考第一的父亲和永远都不会站出来为他说话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