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钟声时,段青涵正蹲在后院菜地里,认真地给一株焉了吧唧的草莓浇水。他拎着漏壶打开洞府门,朝路过弟子招招手:“怎么回事?”

    那弟子慌忙站住,一脸的焦急:“段师兄,不好了,藏书阁失窃!”

    藏书阁失窃?可上辈子并未有这事发生。段青涵顿觉蹊跷,当即迫切地抓住弟子衣袖,追问:“藏书阁戒备森严,有四长老驻守,怎会失窃?”

    这名弟子苦着脸:“那窃贼似乎是魔修,道行高深,四长老与对方两败俱伤,窃贼现下正四处逃窜,长老们下令,让所有人出来查找。段师兄,你有线索吗?”

    无上剑宗混进一个能与元婴修士打成平手的魔修,此事放在往常,段青涵或许只会觉得这是那群老头子对他的考验,可当他意识到这个世界或许有人与他一样重生后,便不得不往这一层上多加思考。

    段青涵表情严肃地摇头:“我在此处未曾察觉有人经过。这窃贼既能与四长老交手后隐匿行踪,说明他身手不凡,你且告知其他弟子,需多加小心。真遇见对方,不要莽撞,先来找人!”

    弟子一脸感动地点点头,段青涵拍了拍他肩膀,运起轻身诀,飞快地在宗门内四处寻觅解鸿远的身影。他知道解鸿远不会放过这等刷名望的机会,定然对这“失窃”之事了如指掌,若想知道来龙去脉,找他准没错。

    很快,段青涵便在山脚处看见解鸿远被一群弟子团团围住,段青涵走近后,听见对方正稍显生疏地发布指令。

    “你们带人先去药堂,做好有人负伤的准备。你们与其余巡逻弟子随时准备做好交替。你们去通知其他洞府较远的同门,让他们有所防备。”

    苏雨柔满眼钦佩地站在解鸿远身后,另一旁则是盯着解鸿远连连点头,显然十分满意的冯瑎。三人这幅关系和睦的场景,看得段青涵几乎快藏不住眼底的讥讽。

    多眼熟啊,上辈子他也是这样被众星拱月般地围在中间,发号施令,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仿佛他天生就应该是领导者一般。可惜,这一切不过是幕后之人营造的假象,为了能够打造一把足够锋利且听话的“利刃”,他们可谓是煞费苦心。

    当然,这辈子段青涵可对此敬谢不敏,这般好意,看来解鸿远欣然接受。只是不知道当最后得知真相时,解鸿远会不会也露出惊愕的神情呢。

    段青涵突然就体会到了身处第五层的快乐。

    解鸿远很快看到站在人群外,默默注视着自己的段青涵。由于相隔较远且夜色过浓,他并未能看清段青涵的表情,便下意识地认为段青涵是在嫉妒,不免窃喜,朝段青涵说话时,语气都温柔不少,仿佛在怜悯:“青涵,你尚未痊愈,快些回去吧!”

    段青涵上辈子是什么人,一听便知道解鸿远的心里在想什么,想着这辈子解鸿远既然可能被捧到他上辈子的位置,便觉得十分开心,于是决定帮他一把。因此段青涵怒气冲冲地走上前,轻哼一声:“大师兄这是太小看我了!就算我现在没法与那贼人正面为敌,也可以在别处给予大家支援。哪怕我只剩下一口气,也要为宗门肝脑涂地!”

    解鸿远被段青涵这番不按套路出牌的言论说得哑口无言,几欲张口又不知如何辩驳,脸都憋红了。其余弟子们倒是突然被说得满脸自豪起来,只是碍于解鸿远的脸色不敢开口。

    见状,苏雨柔忙上前扯了扯段青涵的袖子,嗔道:“你这傻子,莫不是伤口恶化发了烧,净说胡话。有长老们和你师兄师姐在前头撑着,怎么也不可能让你伤员上战场啊。你要有个什么好歹,我们怎么给那些被你救下的修士们交代,怕不是他们连夜找上门来要说法。”

    段青涵在苏雨柔说话的当口,暗中将灵力送往丹田处经脉,待她说完话,段青涵便上前一步,看似要争辩,然而甫一开口,本就因受损而脆弱不堪的金丹和丹田在灵力的刺|激下,霍然气血翻涌,鲜血不受控制地顺着唇角溢出,滴落在他雪白的衣襟,染出点点红梅。

    段青涵捂着丹田,整个人身形一晃,吓得众人争先恐后上来搀扶。待他好不容易站稳后,便听得解鸿远又心疼又气愤地说:“你三师姐不就说了你两句,你急什么?她也是为你好!小师弟,你都这么大了,凡事也应当三思而后行,别总想着逞英雄。现下宗门正乱着呢,你还添乱!唉!”

    说完这番痛彻心扉的话后,解鸿远微微叹气,朝众人一拱手,无奈地说:“不知可有弟子能帮我将小师弟送去药堂?劳烦各位了。”

    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少年听见这番指责,登时将嘴瘪成一条细线,不忿之色溢于言表。他委屈地推开众人的手,哽咽着吼道:“谁、谁要人送了!我自己能走!”

    被段青涵推开的人脸色顿时变得奇差,而段青涵却仿佛一点也不在乎似的,径自在人群里生硬地撞出一条道来,像只被戳穿内心的小兽,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没走几步,段青涵就听见身后冯瑎跟苏雨柔在那儿一唱一和地安慰解鸿远。

    苏雨柔:“大师兄,你别生气,小师弟只不过任性了点儿,他不是真的故意来捣乱。”